所有人中,唯有漆汩一人在句瞳那两个简短而利落的字一出口的时候,便像被雷击中了似的当庭愣住了,刹那之间所有的声音都如潮水褪去,一瞬如同一万年那么漫长,他像是什么也听不见了,耳际唯有那句“放肆”来回游荡,他嘴唇、肌肉都在抽搐,血液从脑海跑到四肢百骸,只觉连指尖都在发麻。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敢置信。
灼热的呼吸好像要把眼泪都烤出来,关节像生锈了般动弹不得,漆汩眼睁睁地听见“句瞳”一步一步,极为昂扬地走向王座,她身上的玉佩叮当,听见句修叫了一声“姨母”,他甚至仿佛能听到一寸一寸,阳光移动的声音。
漆汩知道此时自己不应该呆呆地立在这里。
漆汩想起众人都说句瞳自回朝开始就戴着面具,从不露出真容,他亦想起在灵乌渡与句瞳近距离交手时自己神智不清,想起她莫名放过了靳樨,想起她对靳樨的招揽和杀意,想起前几天句瞳来到布坊,话也不说一句就走了。
原来如此。
“阿七!”靳樨早就发觉他的不对劲,捧起漆汩的脸,问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漆汩充耳不闻,只觉得头晕目眩。
是你——
竟然是你——
【作者有话说】
无奖竞猜:是谁呢?
我情愿冒险。
“陛下早膳用了么?”句瞳一面示意众人起来,一面跨上丹陛。
句修身边的靳栊说:“殿下好!”
“乖。”句瞳说,顺手用手指搔了搔靳栊的下巴。
句瞳笑了笑,转过头来,居高临下地直视殿中众人,王座后是一条腾飞的白龙,珠玉莹亮如月,正与句瞳心口前的白玛瑙交相辉印。
霜缟君慢条斯地拱手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
“少君。”句瞳嗓音清越,无端显得有些冷意,“缘悭一面。”
“缘悭一面的应当是骊兄才对。”霜缟君提醒道。
发怔的漆汩终于从梦游之中解脱出来,恰好听见霜缟君的话,他轻轻推了一把靳樨,示意自己没事。
靳樨打量好几眼才挪开视线,带着未散去的疑云旋身对句瞳称道:“殿下。”
“骊、侯爷。”句瞳说,靳樨能感觉到那审视的视线从自己身上一寸一寸地刮过,几乎像是能刮出血来。
看来句瞳不愿提起昨天的事,于是众人都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漆汩一句话也没说,静静地听句瞳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恍如隔世。
“本朝的上将军之位空悬已久。”句瞳突然道。
闻言,乐玄早有准备,但卞云登时色变,忍不住开口道:“殿下,怎能——”
句瞳却没他,定定地看着靳樨,径直道:“你可愿意?”
靳樨没第一时间答应,句瞳也没催,众人开始寒暄,从始至终,漆汩都竖起耳朵,捕捉众声喧哗中句瞳的声音,她并不怎么说话,异常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