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今天,还是半夜,还是快要下班的时候。赵祯又是在奏折堆里拿出了一本来自大理寺的奏折,他看着封皮上那清晰的“大理寺少卿韩执”落款,愣了好一会儿——
能被大理寺送来奏折,估计又是来什么大案。前一次是张尧佐倒卖礼器;第二次是越国夫人倒卖私盐,那这一次,是不是该轮到私茶了?
臣韩执言:
伏以大理寺掌刑狱谳议,臣叨蒙圣恩,权知寺事,今有要案须陈,不敢壅蔽。
近因开封府移送知谏院包拯弹劾左相宋庠案卷,臣循例详阅,于牍中得开封府呈送宋庠门生李淑书信二封,内言“相府东园宴饮议废茶盐通商法”,且载宋庠欲“复禁榷旧制,奏稿三易”。
按《景佑二年通商法》,茶盐听民贸易,官收其税,此乃国本,若更张必动根本。又御史台移送永丰号账册,皇佑二年三月该号以低于市价三成收茶,次月以官价售汴京,与李淑信中“利归豪商”互为印证,然账册无宋庠授意之笔,唯记“转运使司批文”。
再者,臣于大理寺丙架库余中得庆历三年茶引底册抄本三函,虽遭焚损,犹见“江南东路转运使司”印信,与李淑时任书吏之职司吻合,另获刘沆手迹残笺,言“吴遵路欲上茶盐疏,竟卒于任”。
臣伏惟皇帝陛下乾纲独断,明烛万里。茶盐之政关涉国用民生,今豪商勾连官吏,篡改卷宗,戕害能臣,若不深究,恐伤新政根基。
臣忝司刑名,不敢避嫌,伏乞陛下准如所请,俾奸佞无所遁形,国法得以申张。
臣韩执诚惶诚恐,顿顿,谨奏。
皇佑三年九月二十五。
看完奏折,赵祯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今日的奏折倒是完全符合了规制。”
听到这话,在一旁站了那么久的张茂则差点就摔下去了——敢情看了这个奏折,陛下你就只看到了这个是吧
赵祯将奏折平展在御案上,指尖顺着“转运使司批文”几字划过,烛火在宣州贡纸上映出他微眯的眼缝。
赵祯指尖敲了敲“皇佑三年九月二十五”的落款:“韩执此疏,倒比前回弹劾张尧佐时规矩些。格式严整,倒省了朕改批的功夫。”
张茂则闻听此言,只躬身应道:“陛下圣鉴,韩少卿于刑名一道素来审慎,此次或因案涉宰辅,故于文书体例尤为恭谨。”
赵祯不知可否,摸着下巴道:“庆历三年的旧案,如今翻出来,韩执是嫌朝堂还不够热闹?”
张茂则道:“复陛下,据老奴所知,此事是因为包枢密弹劾宋庠,照例是要将被弹劾之人的事情做成卷宗,送往大理寺审查。”
“弹劾一事,不过今月之事,自会流落至韩少卿手中。无风不起浪,宋庠手下无人经手此事,自然也是不会被韩少卿注意到的。”
赵祯闻言,神色未动,只是慢条斯理地将奏折卷起又展开:“宋庠门生众多,偏偏李淑的书信、永丰号的账册,还有那烧剩的茶引底册,都凑到了一块儿,这般‘巧合’,倒教人不得不生疑。”
说到了这里,赵祯忽然就把眼神放到了张茂则身上——张茂则可是皇城司公事,这些事情要查,大概率也是要交由皇城司来查。
张茂则垂手肃立,沉稳开口,道:“陛下,李淑从大理寺书吏迁任转运使,本就不合规制。如今其经手文书与茶盐案诸多牵连,又有刘沆残笺佐证吴遵路旧事,此事恐怕不止表面这般简单。”
赵祯的目光在张茂则脸上停留片刻,烛火映得他眼底的探究意味愈清晰:“皇城司掌管宫城内外侦缉,李淑的迁转文书、吴遵路的医案底册,你那里该有备份吧?”
“复陛下,李淑的迁转文书确有此事,然吴遵路是卒于庆历三年赴任之途,次已不属于皇城司之职。”张茂则答道。
赵祯闻言,指尖轻叩御案,烛火在宣州贡纸上跳动:“李淑迁转文书既在皇城司存档,便调出与大理寺卷宗对勘。至于吴遵路”
他顿了顿,然后道:“庆历三年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司的结案文书,朕记得是报给了三司,你去架阁库取来,连同当年转运使司的茶税账册一并呈阅。”
“是。”
张茂则说完,转头就打算离开去找文书。但是赵祯此时又把他叫住了,道:“且慢。”
“陛下还有何吩咐?”张茂则驻足,回身行礼。
赵祯站起身,微微伸了伸懒腰,然后拂袖道:“算了,不必呈阅于朕了明日直接送去大理寺给韩少卿吧。”
“朕也乏了,今日你先看那文书的内容,然后明日下朝后,再跟朕说一番。”
“是,陛下。”
赵祯捋了捋袖子,又道:“对了,差些忘了”
说着,赵祯又是坐回了龙椅上,提笔开始写圣旨,一边写一边道:“差些忘了,茂则你且莫急,朕且先写一份圣旨。”
“稍后你把圣旨送去中书省,让他们即刻修改、定文。明日你去大理寺送文书的时候,顺带着把圣旨也送过去——权当作朕给大理寺的权力。”
“是。”
张茂则垂手立在御案侧,望着陛下腕间明黄的龙纹袖口:“回陛下,韩少卿上月查办越国夫人私盐案时,曾请调过三司账册,彼时因文书往返延误了一两日。”
“同样的,押送相关涉案者入京时,都受到了影响。”
“嗯。”赵祯颔,笔尖在圣旨上疾走,朱批:“着大理寺少卿韩执,权兼三司茶盐案提举官,凡涉茶盐税课、官员迁转文书,可不经中书省,直调诸司档册”
末了重重盖上“皇帝之宝”的玉玺。
圣旨卷起,然后就直接交给了张茂则,道:“去吧,朕今日无事,不需要你在旁服侍,你也出去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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