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寺卿的神色稍微一紧,随即点头:“一切已安排妥当,兵马可以安置在阮府,但此事务必保持低调,不?可外传。”
阮如晦沉默片刻,神情凝重,抬眼与兰寺卿对视:“兰大人,此事过后……京中的局势真的能够从?此稳定下去吗?”
兰寺卿微微叹息,眼中透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将军,京中的变化日益剧烈,不?得不?防。但我们为人臣子,只需听从?陛下的安排便是?。”
阮如晦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我们还是?小心?为上。”兰寺卿轻声?补充。
阮如晦点了点头,目光愈发深邃:“我明白。事已至此,夜已深,所有安排都不?容有失。明日一早,我会开始安排部署。”
兰寺卿微微颔首,未再发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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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些时候,太极殿内。
殿内的烛光跳跃,将穆靖南的身影映在墙壁上,拉得格外修长?。他正端坐于案后,指尖缓缓翻动着战图,目光在某个点上停顿片刻,似有所思。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李大监低声?提醒,打断了他的思绪。
穆靖南抬眼,眉间的深思转瞬敛去。他放下手中的战图,声?音温和却不?乏威严:“请她进来。”
不?多时,阮如安踏入殿内。她的目光扫过殿中摆设,片刻后停在他的身上,微微颔首,唇边勾起一抹浅笑:“阿南。”
穆靖南起身相?迎,目光落在她脸上,眉眼间的寒意尽数化为柔和:“这么?晚了,怎么?不?在坤宁宫歇息?可是?有什么?急事?”
“自然是?有要紧的事。”阮如安直视他的眼睛,缓缓走近,将手中的信纸放在案上,“北境捷报,阿南为何只字未提?”
她是?百思不?得其解,却也不?愿意自己再胡乱揣摩下去。
穆靖南正在瞒着她什么?,这是?必然。
诚然,她也不?是?个坦诚的人,自然也没什么立场去要求穆靖南做到这些。
可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以后,尤其是?得知阿耶和阿弟安然无恙、阮氏清名的恢复不?过是?指日可待以后…
阮如安自以为,她和穆靖南已经?没有什么?主?要矛盾了。
那么?,他们大可以像从前一般…
原先在潜邸时,她虽听从?阿耶吩咐不参与穆靖南的政要之事,可穆靖南总会事无巨细的告知于她,无论那些事多么要紧、多么隐秘。
那时候的穆靖南很?爱她,爱她到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也不?足惜。
可那时候的阮如安满心?满眼全是?算计,即使是?日日逢场作戏,也确信自己从?来没有动摇的那一刻。
可近来发生的太多事,总也太快太突然了些……
她早在穆靖南第一回遇刺的时候便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而随着那些真相?一步步浮出水面,她更明显地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她应当也是?心?悦他的。
可是?阮如安从?来不?会、也不?能做到去毫无保留的爱一个人、相?信一个人,即使这个人跟她同床共枕了六年。
这也许需要一个漫长?的过场——甚至会比六年还要长?。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如安总觉得,穆靖南不?会给她这个时间了。
穆靖南看着那信纸,神色不?变,甚至带着些许浅笑。他随意地拿起信纸看了一眼,语气轻描淡写?:“只是?军中寻常战报罢了,胜败早在预料之中,我怕扰你心?绪,便没有提及。”
“寻常战报?”阮如安低声?重复,眉间微蹙,显然不?信他的解释。
她目光紧盯着他,语气却依旧平静:“阿南,契丹献刀,突厥全线溃败,这样的胜利岂会寻常?更何况,这次的战事动员为何如此迅速?从?兵力调动到战局决胜,再到捷报传回,前?后不?过月余。若不?是?早有部署,这等效率,怕是?连大渊百年来的战史都难寻先例。”
穆靖南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唇角依旧带着一抹淡笑:“你倒是?越发留心?朝局了。”
“阿南。”阮如安打断了他的玩笑,语气平缓却带着不?可忽视的力度,“你自诩万事尽在掌握,可这次,是?否隐瞒了什么??”
殿内的气氛因阮如安的一句质问而变得微妙起来。
穆靖南微微垂眸,指尖敲了敲案几,像是?在思索,又像是?在寻找一种合适的回应方式。他的沉默并非闪躲,而是?一种审慎,一如往常面对朝局时的果断与从?容。
“安安。”他轻叹了一声?,抬眼与她对视,那目光中透着温柔,却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既然你已看出其中不?寻常,便也该明白,眼下的局势岂是?言语能尽述的?”
阮如安闻言,心?头一沉。
她明白,这是?他在刻意回避问题,也许是?因为不?想?让她多担心?,也许是?因为,这件事他不?愿她插手。
“所以,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
她语气平静,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可正因为这份冷静,才让人感到一股隐隐的疏离。
穆靖南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轻轻笑了笑:“不?是?不?说,而是?说了也无甚意义。安安,这一次,你只需在宫中安心?便好。北境战事已定,接下来是?朝局的棋局,不?必费神。”
棋局。
听到这个词,阮如安的目光微微一颤。
她不?是?不?明白穆靖南的意思,他分明是?在告诉她,这不?仅是?北境的胜利,而是?一个布局深远的计划。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将她纳入这个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