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到这一点,她一瞬间觉得有?些害怕,却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今的?她,不能有?丝毫动摇。
不论他知道多少,至少现在,他仍旧站在她这边。
他或许已经察觉了她的?算计,可他还愿意将?信任交付给她,这便是她最大的?筹码。
她必须利用?这段时日,将?父亲与阮家的?清白彻底洗清——这是她唯一的?底线。
其余的?……便是往后再说了。
心里生出这个念头,她才终于将?茶盏放下,遂轻轻吐了口?气,抬手按了按额头。
“来人?。”她唤了一声?,语气清冷,“传今日议事的?折子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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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穆靖南凝视着窗外,眸色渐深。
“陛下,”李大监悄然入内,低声?禀报道,“娘娘那边似乎已经派人?探查兰寺卿的?动向。”
穆靖南的?唇角微微扬起,像是早已预料。他轻声?道:“随她去查,但莫要叫她查得太过顺利。”
“另外,北边的?消息……”穆靖南顿了顿,他停了半晌,这才开口?道:“可以传回来了。”
他们筹谋已久,此番试探,只为确认那五千精兵身藏何处。
待此事了结,自然也便再无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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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正午,长安东西市的?街头热闹非凡,茶馆酒楼里满是谈论北境大捷的?声?音。
初春的?阳光洒在青石路上,几个跑腿的?脚夫挤进酒肆,嘴里嚷嚷着:
“听说了没??北境打了大胜仗!定?国公亲手斩了契丹首领,那突厥人?和契丹人?全军溃逃,死?伤过半!”
“真的?假的??”一名中年?商贩放下酒盏,狐疑地瞪大眼睛,“半个月前不是还说北境危险,定?国公围困难脱么?”
脚夫喘着粗气,拍了拍手里的?竹筒:“这可是宫里的?快信兵亲口?说的?!小的?刚从东宫门前回来,就看?见?守门的?禁军大人?脸都笑开了花。你们想啊,宫里头不兴瞎传消息,连宗庙都开始烧香谢天?了,能有?假?”
消息仿佛一滴水落入油锅,顷刻间炸开了。茶馆里的人群纷纷凑近,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听说定?国公断了突厥人?的?粮道,让他们饿得自相残杀!”
“我听说定?国公和阮相大人早就布好了计,挑拨契丹和突厥,结果契丹首领被乱军误杀!”
“这事准有?七八分真!不然咱京城的?市集,能恢复得这么快吗?前阵子那些米商粮行,都怕北境战火烧到城里,粮价涨得厉害。这几天?价钱可全跌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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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宅。
白暨静静地坐在书房正中的?雕花太师椅上,眼前是宫中密探刚送来的?竹筒书信,内容不长,却字字惊心。
“北境传来捷报,定国公斩杀契丹首领,突厥军全线崩溃,余部溃逃。”
纸张轻薄,墨迹犹新,信尾还盖着北境驿站的火漆印。书房内,俞朔站在一旁,脸上有?一丝难掩的忧色:“大人,这消息……”
白暨抬手打断他的?话,冷笑一声?:“假的?,定?然是假的?。”
他语气笃定?,随手将?书信掷在案上。纸张飘落,遮住了案上一张粗略的?长安兵力分布图。他的?目光扫过俞朔,轻哼一声?:“突厥大军已夺下北境关隘,定?国公困守孤城,连粮道都被截断,何来反败为胜的?本事?”
是啊,他手里的?情报可不是这样,而那信件里头的?密印,更是证实了此事无假。
那么如此说来,只能是皇帝、或者是皇后和太子的?计谋。
如今皇帝失忆又受了重?伤,此事怕更可能是后者。
俞朔微微低头:“确实如此。但这消息传得如此迅速……长安百姓皆已议论纷纷,甚至宗庙都开始备香谢天?,大人?不觉奇怪?”
“奇怪什么?”白暨的?眼中
透出一丝讥讽,“不过是宫里狗急跳墙罢了。他们越是刻意传扬捷报,越说明北境失势,他急需用?假消息安抚民心。”
他冷笑着端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继续说道:“俞朔,你该学会洞察本质。太子年?幼,皇后从未摄政,哪里懂得如何沉得住气?他们越急躁,咱们的?机会便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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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长安街头因?北境“捷报”传遍,市井间议论声?不断。
东西市的?茶楼酒肆更是人?声?鼎沸,有?人?绘声?绘色地描述定?国公如何以少胜多,更有?人?传言契丹首领的?首级已被送往宗庙供奉。
一名青衣短打的?密探匆匆穿过人?群,避开城南坊间的?喧闹,直奔白宅后门。
他身形瘦削,进门后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大人?,东市有?士兵言称北境大捷,京兆府衙门已挂出布告,百姓聚集围观,议论声?日益高涨。”
白暨皱了皱眉,语气冷硬:“那些士兵的?来历可曾查清?”
“回大人?,的?确是北境送信的?驿卒。”密探额头冒汗,小心翼翼地补充,“听说……这批人?是定?国公亲自派来的?,带着契丹首领的?遗物?作?证。”
“遗物??”白暨面色一沉,目光锐利如刀,“什么遗物??”
“契丹首领的?战刀。”密探低声?回道,“刀上刻着契丹王室的?图腾标记,已被东市的?衙役当众展出。”
白暨冷哼一声?,手指轻轻叩击着案面。他的?目光沉凝,眸中透出寒意:“这倒是精心设计。契丹首领那把刀,突厥人?不会轻易放弃,何以送到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