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公侯大臣,也纷纷跪了下去。
皇上气极,却无法发泄:“你们什么意思,难道还是朕想让自个的儿子死不成?”
大臣都拱手跪着,没有反驳的话几乎等于认同了这句话,禁卫军就在殿外,里头的打斗声他们刚走到时都听到了,禁卫们却没有一个进去救助的,这是何等的让人心凉啊。
皇上指着大臣们的脑袋,想解释又解释不出来实在憋闷得狠,只能大喝道:“刚刚负责这里的禁卫队长何在?”
队长“噗通”地跪下:“皇上……”
皇上根本不等他说,直接一脚踹了上去:“混账,太子有危险,为什么不救?”
这个靠关系进阶的队长也是个愣头青,傻傻地就道:“是、是皇上让我们看守寝殿的,还说,以防太子使诈,还让我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任何人进出的。”
“本以为,父皇是真的担心儿臣的安危,才让禁卫军包围东宫,彻查是否有刺客潜伏在东宫,儿臣……咳咳,儿臣还感念着父皇对儿臣还有顾念,却不想,原来,儿臣是被当罪犯囚禁在这,还差点被父皇要找的刺客斩杀……”
被重新扶坐在半破的轮椅上,被缓缓推出来的樊沉兮,他虚软地倚靠在一边的扶手上,脸上、身上的血迹让他看起来好像伤得不轻,他却在笑,凄然的自嘲的笑:“其实,父皇,您要真想让儿臣死,儿臣一句话都不会多说的,您委实不必……咳咳咳……”
同样一身血的小贝子,轻轻地在他背上拍打着,将两人相依为命的悲凉感演绎得尽致。
皇上使命吹着胡子,最后再次一脚踹在了禁卫队长的身上:“朕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你信不信朕割了你的舌头!”
队长吓得发抖,他本能地就朝四皇子樊沉轩看过去,虽然他没有要把樊沉轩供出来的意思,可他的眼神动作,已经将其出卖了。
皇上立马瞪向四皇子,四皇子惶恐地低下头不敢发声。
强行将怒火压下,就算是九五之尊,他也不能真将一众大臣连同太子一起杀了,既然不能,就得一起安抚了。
他一个皇上,得耐着性子解释:“好端端的,朕杀害自己的亲子,还是太子,朕在你们眼里,有那么糊涂吗?这一定是贼人离间的计谋,先不说他们伤害了大樊朝的太子,这根本是将整个皇子的颜面践踏,朕一定要彻查此事,丞相!”
“老臣在。”
“这件事,朕就交给你办理,务必将主谋者,给朕揪出来。”
丞相是太子的外公,交给丞相,一是皇上要证明自己,二是作为对太子的补偿,三也是要给自己的台阶下,四,他也做好了要牺牲部分利益和某些人的准备。
老丞相自然明白,没有在咄咄刚才的事,只慎重地领了旨意。
皇上再次看向樊沉兮,面目亲和了许多:“太子,你可是朕的太子,你该知道朕对你的期望有多大,可千万别轻信了奸人的挑唆。”
“儿臣……”
“先不说了,咱父子俩以后有的是机会谈心,这会还是赶紧去休息,你要是有什么好歹,让父皇如何跟你母后交待!”皇上沉痛,忧心不已,更是对身旁候着的宫人痛喊,“你们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宣太医!”
一番看似杂乱,实则有章有谱的忙碌后,樊沉兮在寝室的床上躺着,林子亦跪坐在床边为他就诊,除了老丞相,其他公侯大臣大部分都退了。
皇上等到林子亦告知说,太子外伤并不大碍,只是因为受惊引发之前的旧疾复发,可能要静养好些日子后,皇上一番安慰,并赏赐许多珍稀药材补品下来,最后虚假地安慰太子“好生修养,什么都无须多想,朕一定会为你做主”等等,小坐片刻才离开。
父皇要走,四皇子樊沉轩自然跟着走,其实他早就害怕得想离开了,但碍于当时的气氛只能硬撑着。
父子两人走出东宫好远的距离后,皇上反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樊沉轩脸上,要不是撞在宫人身上,樊沉轩会直接被皇上打倒在地上,一个满脸怒容,一个诚惶诚恐,再没有在合欢宫时父慈子孝的场面。
“你可真长本事了,居然敢假传朕的旨意?”
禁卫军啊,知道什么是禁卫军嘛,那是皇族的象征,居然在太子被刺杀时无动于衷不算,还不给逃生的门路,刚才老丞相等大臣说的话已经算客气了,要传出去,天下人只会以为他这个做皇上的,竟然用这般狠毒的手段去除掉自己的儿子!
说白了,要杀自己儿子,行,得有足够并且充分的罪名,更别说太子是元后的独子,元后,可不仅仅是他已故的妻子,她曾经的名头,比当今的兵马大元帅还要响亮。
这也是为什么,他想废掉樊沉兮的太子之位,都得再三谋划,不敢随随便便就以残疾不能继大统的祖宗规矩将其罢黜。
可看看他最疼爱的好儿子,给他惹出了多大的祸事!
更让他心惊的是,本应只听他一人之命的禁卫军,居然也会以樊沉轩的命令为先,他再看这个最宠爱的儿子,目光里带了狐疑。
“父皇,儿臣、儿臣当时是怕太子耍什么花样,才、才……”樊沉轩想到什么,急急地说道,“父皇,这里面一定有诈,这个时辰,怎么会那么巧的丞相他们就赶来了,是太子,是他……”
“你给朕闭嘴!”皇上恨不得再扇这个儿子几巴掌,这么简单的事他会看不出来?但如今计较丞相他们的出现是不是算计有用吗,重要的是被抓住把柄的是他这个做皇帝的!
越想越对这个四儿子不满:“现在就滚回你的宫里去,闭门三月!”
看着樊沉轩颓然地跄踉地离开,皇上不由想,他这个四儿子年纪不小了,到了该出宫建府的时候了。
……
“你这次走的这步棋,有点险啊。”
老丞相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不太赞同地摸了摸发白的胡须。
靠坐在床头的樊沉轩轻笑了起来:“有所得就必有付出,外公,你也看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这些年经历的这些,哪一样不凶险了?”
在老丞相面前,他没有自称本宫,没有君君臣臣,只有“我”和“外公”,不说樊沉轩真正想法,在老丞相看来,面前的就不止是个太子,是他可怜的女儿留下来的可怜外孙。
他叹气,拍了拍他放在背上的手:“还是要保重身体,外公失去了你母后,万不能再承受失去你了,接下来你好好修养,剩下的,交给外公去办。”
“那自然是好,就是要辛苦外公了。”
“诶,这什么话。”
爷孙俩正温情诉说着,贝公公端着药碗进来,她低眉顺眼的,如同刚刚被提升为内侍公公那会,话不敢说脸不敢露,把自己当普通小太监一样降低存在感,放在药碗请示后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