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李安意转头眼底湿润,眼尾含莹光,鼻尖泛红,玉手收紧握短匕柄,指尖压得透白。
她仅着浅色暗花绸衣坐在竹榻上,发间未戴簪钗,腰间松松垮垮系同色丝带,柔顺光泽的墨发披散,垂在女人如玉般盈润的颈边,发尾铺在白色中衣上,黑白二色强烈对比,冲击沈渡眼球。
一缕细长的烛火悄然跳动,驱散寒意,李安意静然的影子摇晃。
泪光丶烛光缄默闪动。
昏暗的蜡光里女人眼含水色丶柔美的身影挺直,如此惊心动魄的画面深深刻入沈渡眼底,如滚烫的烙铁接触肌肤,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与此同时,他双手倏然背在身後,指尖轻颤,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冲动,脑海中划过无法捕捉的想法。
皎洁的月光挥洒,落在清幽的竹林间,银光点点,少年又是一袭窄袖黑衣,腰系红带,长发高束,身姿挺拔地立在窗外。
沈渡目瞪口呆地看着持匕的李安意,他以为她遇到危害,因此急忙开窗相救,没想窥见这幅场景。
刹那间,沈渡神色转为懊恼,他应更细心,怎能仅凭匕首出鞘的声音判断……
李安意瞧着沈渡百年难得一见的模样,扑哧一笑,她贴心的未提及沈渡推窗之事,转而笑盈盈地道:“晚上好,沈渡。”
清澈的水眸闪动,宛若深夜里幽幽月色下波澜起伏的湖泊。
沈渡愣神,清润的月色中,说话的女人美眸亮起点点光,眼里依稀映着自己的身影,她面带笑意温柔地注视他。恍惚间,沈渡只觉李安意眼中唯有自己,他多久没看见如此平等的视线。
自年幼成长,王氏的厌恶丶陈嬷嬷的鄙夷丶丫鬟的轻视丶沈恒的漠视如影随形。
李安意的笑容戳破旁人各式各样的眼神泡沫,沈渡瞬息清醒,仓皇地从黑水的话语中挑选合适形容他们之间关系的词语——朋友。
晚上朋友见面很合理丶自然!
浓云遮月,女人眼角的泪水随着笑容下移,滴入被夜色笼罩的少年的心湖,湖面泛起层层涟漪,回荡丶碰撞,经久不息。
“安意!”
“小姐!”
沈澹和绿衣的喊声传入房内对视男女的耳中,木门随着响亮又急促的敲门声抖动。
【他们来了】
李安意瞳孔紧缩,双手慌乱地摆动,心一横将窗关上,又把匕首放入床底,拢了拢墨发开门。
关在窗外的沈渡:……
沈渡内心罕见地升起微妙的感觉,他伸手欲盖弥彰地抚平不存在的褶皱,告诉自己勿想东想西。
熄灭内心尴尬的火苗,他屏息竖耳倾听窗内的谈话。
李安意用手将两人挡在门外,她狐疑道:"怎麽了?"
绿衣看见李安意一副快要入睡的闲散模样松口气,她退後一步,不惊不奇说:“方才听见一句叫喊,以为小姐有事唤人。”
丫鬟的耳房仅有朝向庭院空地的一扇小窗,绿衣耳朵灵敏捕捉到隔壁传来声音,急急赶来查看。
只是,那道嗓音怎麽听起来像男子的喊声,算了,小姐平安就行,声音是男是女不在她的职责范围之内。
绿衣抱着这种心思回房,剩那对夫妻交谈。
沈澹擡眼目光凌厉扫视屋内,只有李安意一人,他亦听见那道声音,然而耳力未及自小练武的绿衣,又在梦中他仅听闻小心二字,便披件外衣心急如焚地跑向正屋,鞋都穿反了。
他不是聋子,自然听出声音是男是女。
往前凑近一步,沈澹脸部发抖合衣期待地说:"外头冷,我想进屋说。"
李安意眯眼内心犹豫,她未错过什澹眼底浓重的怀疑,他听见了?
为了之後的一段时间能安安稳稳度过,她让身。
沈澹甫一入屋眼睛难以遏制地乱瞟,视线贪婪丶如饥似渴地划过床榻丶案面丶衣柜,最後停留在李安意窈窕的身姿上。
没办法,他将将两个月未见过她,明明住在同一个院子里,却偏偏碰面艰难。
他要为仕途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