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回府?”秋红好奇地问:“你们所说的二少爷,就是那个慕舅父收养的义子吧?为何他今日‘可以回府’?他平素不能回府的吗?”
阿旺道:“原来你们还没听过二少爷的事?难怪难怪!难怪你们这样想见他了!若你们知道他的事,恐怕会对他……退避三舍!”
这下子,可连迄今心不在焉的小暇,亦感到少许纳罕,她问:“两位……阿哥,你们的……二少爷,究竟有什么事?”
阿旺正想回答,阿财却插嘴道:“他?他呀……”
“他是一颗——孤星!”
“孤星?”小暇讶异,一时也暂忘丧父之痛,她似乎特别关注那个被冉龙收养的义子。
“嗯!自从君老爷把他捡回来后,虽然对他并不如亲生儿子般疼爱,但因君夫人坚持既已把他纳为义子,便一定要视他如己出,她认为人做事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应厚此薄彼,所以君老爷也没太待薄他!不过拾他回来的时候,他有一块破玉佩刻着‘勿侠’,想必是他不负责任的父母为他所取的名字;君老爷的亲生儿子本早已名为‘英名’,为免这义子抢了他亲生儿子的锋头,于是便把他‘勿侠’二字中的‘勿’字,易为‘英’字,把他唤作‘英侠’……”
不负责任的父母?小暇不以为然;既然已把儿子名为“勿侠”,这孩子的双亲,当中一定有一个对这孩子寄予极高的期望,尤其是孩子的娘亲,如今骨肉分离,其中定有不为人所知的惨痛与苦衷。
阿财又继续说下去:“也许是这孩子的命真的不好!本来君夫人一直没有待薄他,更为这孩子雇了一个老乳娘,可是不出半个月,那乳娘赫然暴毙了,君夫人无奈再为他雇了另一个老妇回来,想不到在此子和少爷的弥月宴后数天,那老妇也在睡心中去世了,一时之间,整座君府的婢仆也恐慌起来……”
“哦?婢仆们为何恐慌?”
“有说这孩子已迭连克死了两个乳娘,邪门的很,不知会不会连婢仆们也克死?更有些婢仆说,可能是这孩子的亲生父母也给他克死了,他才会被亲人弃在街头……”
“不过,君夫人仍是不信,她说,这孩子没了爹娘,已是十分孤苦伶仃,既然已没有人愿当这孩子的乳娘,君夫人索性亲自为他哺乳!”
听至这里,小暇与秋红齐齐“啊”的低呼一声,没料到她俩姊妹的这个舅娘居然如斯善心。
“可是,君夫人向来荏弱,她本就要哺育大少爷‘英名’,如今又要哺育‘二少爷’,最后终于不支,大病了一场;老爷唯有另找一个乳娘哺育大少爷,至于二少爷,因无人再敢哺育他,只好以羊奶喂他。”
“经过此事之后,老爷益发深信,这拾回来的义子定背负刑克之命,于是更开始疏远他,让他在婢仆手上转来转去;后来有一次,老爷找了一个相士回来替半岁大的二少爷看相,那相士骤见二少爷,赫然像见了地狱罗刹一般,吓得立即头也不回地跑了;老爷追出屋外问他究竟,那相士却一面颤抖,一面讷讷地说,他看相数十载,阅人千万,从没见过一个孩子会有令那样令人心神俱摄的‘奇相’,这孩子生就‘孤星’之相,命中注定刑克所有至亲,君家若要保住,最彻底的办法便是——弃掉他!”
小暇乍闻这相士之言,小小年纪的她也有点不忿的道:“这……不是太迷信一点了么?那末,慕舅父是否相信?”
阿财道:“老爷是半信半疑,不过君夫人却对这些迷信的事不以为然,而且在哺育二少爷的期间,夫人也对这义子动了真情,她觉得这孩子的眼神很善良,将来,一定会是个至情至孝的男人大丈夫,不应胡乱将他抛弃,毁了他的前程;于是便哀求老爷不要抛弃二少爷,还求至声泪俱下,老爷虽曾是一介武官,惟亦爱妻情深,眼见夫人为担心他抛弃二少爷而日夕消瘦,最后终于用了一个折衷的方法……”
“哦?什么方法?”连不太关心的秋红也纳罕问。
“老爷曾与那个相士密谈,那相士说,若真的不想弃掉二少爷,也许只有一个方法,便是先把二少爷寄居于一些命硬之家,待二少爷刑克之气稍退之时,才把他接回家里,此举不独可保君家,更可保住老爷的亲儿子‘英名’,因为英名少爷与二少爷同年,同龄相克之气更重。二少爷一定要在外寄居十一年,十一年后,他的刑克之气便会随着时日减弱,而大少爷届时也有十一岁了,年纪渐长,抗克之力亦会强上不少;至适当时候,便可接二少爷回来君府,饶是如此,日后也须万事小心,慎防他刑克之气会突然增强……”
小暇纵是小女孩,惟愈听也愈觉无稽,她心想,有时候,大人们若一旦愚昧起来,甚至比小孩更幼稚,更容易受骗……
只可怜君夫人,她一心一意把那可怜的孩子视作亲儿,刚刚与他动了母子亲情,却面临骨肉分离……
不过,小暇的姊姊秋红却似乎对阿旺阿财所说的深信不疑,还听至毛管直竖,问:“那,今天刚好正是……那孤星可以回来的日子?”
阿财道:“是呀!算起来,二少爷离开君府,已经整整十一年了。今天正是他回来的日子!唉!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命!老爷本来为他找了一个异常命硬的师父传他武艺,后来那师父不出一年便死了,老爷却没有让二少爷回来,只继续为他换命硬的师父,十一年来,这些师父有些病死,有些被人寻仇致死,二少爷少说已换了七、八个师父,虽然那些师父也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武学正宗,但我想,二少爷总算也集不少闲杂门派的大成吧?相信,他也不会比老爷亲自传武的英名大少爷逊色多少。”
“不过,老爷似乎仍然不大喜欢他,今日应是二少爷回来的大日子,据说老爷也没有派人接他回来,虽然夫人一直苦苦劝老爷对二少爷不要这样冷淡,但老爷说,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要活得像一个十一岁的男孩,若连回家也需要人接,便不要回来了!唉,话虽如此,但二少爷最后一个师父居于豫州,距冉龙镇足有千里之遥,他一个十一岁小孩无人无马相接,如何长途跋涉回来?老爷也真是有点太过……”
不错!小暇也认同阿财的话!连她与秋红这两个甥女,冉龙也不惜动用两名家丁策马相迎,却对自己的义子刻薄至此。
然而,想到君舅父这个被易名为“英名”的义子,今日亦刚好会回来君府,小暇一直戚然的心,竟尔有点儿怦然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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