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像是轻哄,夹杂着几不可察的熟稔,让玉霖觉着好生奇怪。
这位闻太医,像认识他很久似的。
玉霖擡眼打量着他,嘲讽一笑,“倘若我不想留在宫里呢?”
闻太医仍是温和地看着他,“那便出宫去,臣陪您。想去哪里?”
玉霖百无聊赖地开口,“四处转转。”
“好。”
闻太医答得快,没有一丝犹豫,玉霖看着他的脸,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般,你不像太医了,像侍卫。”
闻太医一愣,也跟着低低笑了一声,眉眼弯弯。
玉霖失忆前对皇城不甚熟悉,失忆後更是极度陌生。
国丧本是肃穆之事,沿途走来,却发现百姓也只是做了个样子,家家户户在柱上环了绸布。
铺子照样开着,大街上热热闹闹也无人看管——朝廷并不在意这些。
想必是白淮序的手笔。
玉霖没问出口,闻太医却像知晓他心中所想,开口解释给他听,
“曾经,白家的铺子被先皇掌控在手里。先皇独裁又不可置喙,皇後想着这样铺子至少不会被挤兑,便并未反对,但还是积怨已久。”
玉霖“嗯”了一声,随意地回着,“那他如今得偿所愿了。”
他继续行进,突然想到什麽,微微皱了皱眉,思考着问道:“先皇是不是有位得宠的柳贵妃?可是所属于扶阳城柳家?她如今……”
身边的闻太医停住了一瞬脚步,周遭气质一瞬间变得冷冽,又恢复如常,转过头来看他,意味深长道:
“陛下放心,该死的都死了。”
闻太医的眼神幽深,他看不明白。
不等他问是何意,闻太医又低垂下眉眼,语气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左右闲来无事,陛下有什麽想做的事麽?”
宛如方才的异常全是幻象。
玉霖一愣,被他的话带着走,思索了很久,“……没有。”
闻太医眉眼弯弯,温声道:“那臣确有些心愿未了,陛下能否陪我一起?”
玉霖挑了挑眉,没有反对。
可他没想到,闻太医所谓的“心愿”,只是带着他吃喝玩乐而已。
闻太医一袭青色长袍在前,轻车熟路地为他打点好一切,什麽好吃好玩的都往他怀里塞,最终拉着他在一间小摊坐下,将一碗冰镇酥酪推至他面前。
玉霖低低地笑,饶有趣味地看他,用勺子搅了一搅酥酪,“不是在了你的心愿麽?怎麽什麽都往我的怀里塞?”
闻太医撑着脑袋看他,笑而不语,半晌才悠悠道:“小时候……家中管得严,没怎麽出门,总是惦记着这些。可长大了,却无人相陪了。”
玉霖“啊”了一声,“那你家中人管得真是紧。曾经儿时的玩伴呢?怎麽不一起?”
闻太医温和地看着他,看着玉霖的眼睛很久很久,半晌才缓缓说:
“有一个……後来,他死了。”
玉霖一愣,“……倒是牵扯到你的伤心事。”
闻太医唇角微勾,轻轻闭着眼摇了摇头,“无妨。我们年纪相仿,看着陛下便觉着亲切,别见怪。”
闻太医的眼神太过温和,玉霖不自觉望了进去。他又扯着话题同他闲聊了许多,不知不觉让玉霖放下防备来。
第二日,闻太医又接他去听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