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宋敏行看来,书,任何时候都可以去读。
“十八岁读大学,二十二岁毕业”只是社会赋予的时区。
然而十八岁的责任,推迟到二十二岁去承担,对于宋敏行而言,意义是截然不同的。
回顾过去几年,宋敏行其实并没有那些报道热衷书写的“遗憾”。
她学到了可以安身立命的一门本领,她试着去承担责任,并且圆满地完成了它。
这很好,她很满意。
因为其实,她在作出决定的时候,并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到。她只是想这麽做,便去做了。
她其实也彷徨过丶犹豫过丶迷茫过丶焦虑过。
但是她做到了。
宋敏行在这所谓“失去的三年”里,学到了独立与担当。
她相信,即使在最顶尖的学府,也没有一门课程,能确保教会学生二者。
有的人,哪怕到了人生尽头,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也不曾真正作为独立的个体去活过,更从未有过担当。
她看向台下坐着的少年人们。
宋敏行心知自己同那些来自一线城市,从小接触各方面丰富教育资源的同学们不一样。
她为什麽站在台上?
因为她有高考状元这个光环?
高考选拔只有笔答的试题,她写下了客观意义上正确的答案,因此踏进了这个校门。
“仅此而已。”
“但是,人生是主观的。”
正当台下的听衆以为她会抛出“高考是客观题,人生是主观题”这样通常的比喻句时,宋敏行却在陡然间话锋一转:
“人生是主观的,但不是主观题。”
“因为……没有题。”
宋敏行站在台上,将她手中的“演讲稿”面对观衆翻转过来。
第一排响起低声的哗然。
先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拿着的是演讲稿或者提词卡,但是现在,他们看清楚了,那是一张白纸。
白纸上没有一个字。
她拿着“演讲稿”,但只是拿着,全程没有低过头。大家以为她是提前背了稿,因此可以自然流畅地脱稿。
谁也没想到……根本没有“稿”。
“人生是……一张白纸。”
宋敏行向台下观衆展示手中纸张的正反两面,都是空白。
“它甚至不是作文纸,因为没有固定的主题——也许有,但那也需要你自己去寻找。没有人能够给你预设人生课题,母父不可以,师长不可以,你的挚友丶伴侣,也不可以。”
“在高中的三年里面,在十几岁的年纪,我曾经在无数篇阅读理解和命题作文中,试图去探讨人生的意义。”
“在高中毕业後的三年里,我经历了很多,你们可能从一些报道中了解过这段经历,但其实它不重要,是,它对于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对于你们,它只是别人的人生,所以在今天的分享中,我认为它并没有那麽重要。”
“我想说的是,在经历了这麽多之後,二十岁的我,终于意识到……”
台下数千道目光聚焦,等待她的答案。
最终,少年的视线越过衆人,看向远方的天际,她轻声说:
“那里,其实什麽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宋敏行顿了顿。
在这空白里,她也得以见到了台下衆人各异的神色。
压低声音的哗然讨论声中,这群年轻人有疑惑,有轻蔑,有茫然,有不认同,有豁然开朗,也有急于辩驳。
真好啊。
大家都不一样。
宋敏行微微一笑。
“总之,这张白纸,你可以写字,也可以画画,可以字斟句酌,也可以信手涂鸦。”
宋敏行将白纸揉成一团。
“你甚至可以将它搓揉捏扁,然後……”
宋敏行微微眯起眼,瞄准远方,抛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