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静默后刘铭远终于开了口:“兄弟,今天想找你来,有个冒昧的问题想问。这些年,你大隐隐于市,是真的隐了呢?还是在家里依然能说上话?”
沈惜不动声色地抿了口茶。
刘铭远今天约他所为何事,他想过好几种可能,却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刘铭远自嘲似的一笑:“哥哥知道这么问有点冒失,但这个问题,很重要。”
“这些年,沈家的事,我都没有参与。”沈惜字斟字酌,“祖父在堂,还有大伯、二伯当家,本来就不需要也轮不到我这小辈说什么。但在兄弟之间,有时候我还是能说得上话。”
刘铭远看上去像松了口气。
“老一辈我们不去管。你在沈伟长、沈伟扬面前还能说上话,就再好不过。你知不知道一个叫陆优的人?”
沈惜微微扬眉,想不到突然听到这个名字。
“知道。不久前,刚见过面。说起来,我们还是亲戚,他是我姐夫的远方表弟。”
“哦?”刘铭远不清楚双方还有这么一层关系,不由得有些诧异,“他跟你们家是亲戚?那怎么还要和杜臻奇合作开地产?这不是要和你们家唱对台戏吗?”
“他要和杜臻奇合作?”
刘铭远放下手中的杯子,表情变得更严肃了些:“是的。这消息刚传出来。应该是不久前才谈妥的。这姓陆的是我家老三的同学,他和杜臻奇之间,也是老三搭的线。听说杜臻奇准备过完年以后就要在双湖和苦溪同时操作两块地皮,陆优要和他合作。他们过来问老三有没有兴趣合作,被我暂时压下了。”
沈惜沉吟不语。
刘铭远这番话的信息量很大,他得消化一下。
过了一会,他终于开口:“他们操作地皮准备做什么项目?不会是住宅小区吧?”
“建娱乐城。”刘铭远也显得从容,对沈惜的这种不紧不慢并不反感,“我查过这个姓陆的,底子不那么干净,应该不是涉黄,就是涉赌。他在上海、广州有些人脉,这次应该是想借杜家在中宁的能量,在老家开拓市场。”
沈惜下意识地用手指轻轻敲击着额头。
他现在想的不光是杜陆合作的消息,还有刘铭远找他讨论这件事的真实意图。
刘铭远继续说:“杜臻奇这两年一直盯着地产开,只是你二哥起步早,还能一直压着他。我不知道你二哥还能压他多久。我的生意和杜家交集小,以后也撞不上,但你们家就不一定了。此消彼长……”
沈惜明白他的意思。
确实,无论是房地产还是娱乐业,龙涛集团想要占据更多的市场份额,横亘在杜臻奇面前的先就是永业集团和云扬房产。
商场无义战。
就算私下里是朋友,一旦涉及到商业利益,也会毫不让步,何况杜臻奇与沈伟扬的私交丝毫不容乐观。
沈惜基本想明白了刘铭远的目的。
“自助者天助。在商场上,要靠朋友捧场,可也得自己争气,才有脸求朋友帮衬。铭哥的意思,我懂了。”沈惜笃定地微笑,“谢谢铭哥。我也替我大哥、二哥说一声,多谢!”
刘铭远点点头,他自觉也担得起这声谢谢。
要紧的话其实就是这么几句,他今晚的主要目的已经达成。
接下来,两人心照不宣地不再涉及之前的话题,谈话变得轻松了许多。
刘铭远试探性地提了提裴语微,现沈惜似乎不想多谈,立刻转了话头。
他比裴语微大十来岁,从内心深处拿她当自家小妹看待,当然希望她能有个好的感情归宿。
沈惜就是为数不多的好选择之一——即便不说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这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刘铭远不至于无聊到越俎代庖替他们操心。
再说,这二位中的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能做主的。
“哎?对了!”刘铭远突然想起前段时间听到的一个消息,“我有个宁南大学的朋友,这几年一直在搞翼科创业园,前段时间我从他那里听到一件事……”
见眼前的沈惜脸上浮起一丝会意的笑容,刘铭远不由得也笑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吧?”
沈惜点头:“嗯,我在翼科有投资。”
这件事,刘铭远虽说早就已经听说了,但听沈惜亲口承认,心底还是起了一丝波澜。
翼科创业园位于东石新区,是目前中宁规模最大,也是业绩最好的民营高新技术企业孵化器,由宁南大学牵头,组织民间资本创建。
成立近四年来,已有近2o家中宁本地中小企业经由翼科的扶助,茁壮成长,其中甚至还冒出了三家上市公司,目前在孵企业8o余家,效益普遍良好。
这样一家声名鹊起的明日之星,也是沈惜的投资目标。
这件事很让刘铭远感慨。
2oo8年,东石新区挂牌,因为级别够高,政策够优惠,最初确实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很是热闹了一阵,很多企业纷纷入驻。
可在2o11年初,新区管理委员会副主任因巨额受贿被刑拘,局面顿时一落千丈。
尽管在官面上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平静,但新区投资热迅降温。
沈惜就是2o11年从英国回来的,在那个沉若死水的阶段,他居然敢在2o12年初直接出资参与翼科创业园的创建——据朋友说,他个人股份比例不算低——实在不得不令人佩服他的眼光和胆量。
刘铭远自视甚高,当然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本。
研究生毕业后,他在家族企业名程集团干了两年,随即自己创办了佳晟文娱,两年后又成立了凯顺物流。
2oo9年,他涉足旅游业,并整合名下产业,成立了佳晟集团。
自此,刘铭远正式摆脱了“二代”的阴影,成为名正言顺的“刘董”、“刘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