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在宫中,听说过这样一位公主吗?」她问道,依然是一派娇憨。
罗逾摇摇头:「没有。若是又淫_荡又悍妒,我父汗那麽挑剔的人,估计不会宠爱的吧?想来早就死了,我阿娘也从来没有提起过。」
「哦。」杨盼把剩下的话头压住——还没到当面锣对面鼓说的时候,要说,就要给永康公主一个致命的打击,让罗逾一下子看穿她的面目,而不是像是她刻意在吹枕边风。
「但你小时候,就没点开心的事?」她又问。
罗逾想了好一会儿,最後说:「我记得我有过一个妹妹,小小的刚生出来,长一双大眼睛,也有你一样的一双小酒窝。她阿娘一个下贱婢女勾引皇帝,原要被皇后问罪处死的,因为有了身孕,才延後到孩子断奶之後。我现在记得小妹妹吃奶之後脸上满足的笑容,像一缕光似的;还有她刚刚学走路时跌跌撞撞的模样——我那时候也小,带着她走路,常常会陪着她一起摔跤,摔疼了她就哭两声,然後娇娇地倚在我身上,等着我继续扶她走。可爱极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笑音,仿佛沉进了很久远的美好里:「还有很远很远以前,我好像也被父汗和阿娘带着一起,他们也都在笑,只是我记得模糊了……印象里有父汗的笑脸,英俊得无以复加,但是我心里又描摹不出来。」
他的语言说得越来越慢,渐渐声音宛如沉入了大海深处,带着柔柔的海风回响,低沉而诱人。杨盼觉得眼皮沉重,耳朵里是舒适的调子,挣扎着抬起眼皮看了罗逾一眼,他已经闭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於长久的疲劳和失眠,使得他此刻脆弱的睡眠显得好是珍贵,连轻轻的鼾声都显得珍贵。
作者有话要说: 失眠的痛苦,作者菌深切地感受到啊,越是困就越是睡不着,简直是抓狂
所以我写文嘛……
因为发现一写作,虽然得很晚才有觉睡,但是一沾枕头就睡到大天亮了。简直治愈!
当然,除了治疗失眠之外,还有赢得那麽多看文的朋友,每天一刷评论我就激动。
爱大家(づ ̄3 ̄)づ╭?~
☆丶第一百七十章
这段日子以来,难得有了一夜好眠,罗逾第二日晨起终於不再有胸闷难受的感觉,呼吸顺畅,心情也变得舒适多了。
他看看外头的日光,又扭头看看睡在他身边的杨盼——她大概很少睡昨儿那麽晚,所以这会儿天光大亮了,还睡得着呼呼的,脸蛋上的肉被枕头压得圆嘟嘟的,泛着宝光流转的粉红色。他不由就笑,低头悄悄在她颊上亲了一下,然後又帮她把被角掖了掖,才悄然起身穿衣穿靴。
到了书房里,思绪好像也比前几日清晰了,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沙盘,把其中几颗棋子挪动了位置,看了看,又挪动了几颗。
清荷的话不能不说很有见识,但他更迈不过的坎儿不是这个计策的布局方式丶施行方法,而是计策本身他该不该做——毕竟,一旦把掌管二十万大军的拔什罗将军诱入柔然的草原,他的手上就又有了无辜的人命,而且也意味着与父汗的抗衡再难回头了。
罗逾对外头伺候的亲兵问道:「平城的消息有没有来?陛下的批覆到了吗?」
那亲兵说:「回禀殿下,这两天都是每两个时辰看一次,确实没有消息。」
他心里未免又有些焦躁起来。但是理智是明白的:驿马来去,总得七八日,这七八日会发生什麽,谁也说不好。人生就像一场不知前路的赌局,哪有完全能够掌控的局!
「知道了。」罗逾垂头道,「白天改成一个时辰看一次军报,一旦有平城那里的消息,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麽,都要及时向我回报。」
可惜一个白天无数军报,偏偏没有平城来的消息,罗逾耐着性子一件件处置,最後用了半日时间给王蔼写信,吩咐他在柔然边境留个契机,一旦时机到了,他就诱惑拔什罗将军带军深入燕然山中峡谷,杀他夺-权。
写完封好,有一点墨汁蹭在手指上,罗逾感觉自己的手中宛然又沾了鲜血一般,顿时心生厌恶,赶紧叫人打水给他,把一双手浸在热水里拿胰子搓洗了半天,皮肤都泡皱了。
端走热水的是清荷,默默看了看罗逾泡得发白的手,好像忍了又忍才说:「奴婢给殿下拿点涂手的沤子吧。殿下这样一双手……」她低着头,终於忍不住把嗔怪的话说出来:「自己不觉得可惜吗?」
罗逾看看自己的手,只觉得上头仿佛还沾着血污一般,不由皱眉,说:「好,但是不要花香味儿的沤子,若有零陵香则也罢了。」
「是。」清荷答应着,端起盆带上门,过了一会儿又回来了,手里捧了个好大的提盒,罗逾挑着眉看她,最後道:「你不至於把你的妆奁匣子都搬来了吧?」
清荷「噗嗤」一笑,打开匣子,从里头挑出好些个个瓷盒,一个个拧开盖子摆着,然後取了其中一个放在罗逾鼻子下头,笑问道:「这味道如何?」
味道清淡,温暖,让人舒适。罗逾点点头说:「这也可以。」
「这味道熟悉不熟悉?」
「不熟悉。」
清荷笑容在嘴角略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自然的样子,笑道:「奴婢帮殿下擦还是殿下自己来?」
罗逾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肌肤,伸手拿过瓷盒,抠出一些半透明岫玉般的膏子,在手心里搓匀,然後又在手背上抹匀。
清荷提醒道:「指缝里。」
他便依言把那沤子在指缝里也抹匀了。
清荷别着头看他擦手的模样。
他个子大,手也长,但是一点不显得粗气,手指关节略凸,但是也没突兀之感,倒别有男人味。涂上沤子後,皮肤白亮光润,指甲圆润饱满。
等他擦好手,清荷把各式瓷盒往提盒里收。然後说:「晚饭开在书房里吗?」
罗逾想着後院的杨盼,正打算摇头,突然他的亲兵捧着一叠子军报和信件过来,罗逾抽了口气,又有些期待看到什麽,於是点头道:「就开在这里,半个时辰後。」
清荷点头走了。
罗逾坐下来,先检查火漆,再挑选贴着鸟羽的,一封一封地拆看。厚厚一摞,就看过去也很花时间,有燕然山附近军情动态的汇报,有斥候传来的各种消息,甚至有周边农牧之事的请示……真正是万几无暇。
他全部看了一遍,失望地发现没有他最渴望的消息,瘫坐在椅子上好一会儿,才重新打叠起精神,拣需要批覆的丶需要回信的,掭笔濡墨,一封封开始写。
不觉半个时辰早过去了,外头传报饭食送到也传报了几遍,罗逾只是叫「等会儿」,终於换成清荷过来劝:「殿下,就不能吃完了再看?饭菜凉了,吃起来不落胃,还容易积食。」
罗逾看看一桌子摊放得乱糟糟的文书,心里就烦躁,叫声:「你进来。」
俟清荷进来了,他指着书桌说:「左边是我已经写好回复的信件,右边是没有的。左边的信还装到信封里,右边的摆着别动。会做不?」
在燕然山驻军的时候,都是粗手粗脚的亲兵干这差使,每每不能让强迫症的他满意。今日见清荷谨慎地点了点头:「奴婢会。只是做得不好的话,还望殿下饶恕。」有条不紊给他收拾起来。<="<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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