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自己的腰如今粗得水桶似的,李耶若的妒忌就「噌噌噌」地往上涨。
她笑着问贺兰思静:「你今年几岁了?」
小姑娘知道面前这位大着肚子的绝色美人是大汗的爱宠,战战兢兢回答道:「奴婢十六岁了。」
李耶若笑道:「哟!真正是花枝般的年纪!你和贺兰皇后是同宗同族?」
小姑娘答道:「贺兰部族有十馀万人众。奴婢只是姓贺兰,与可敦的宗族差得可远。」
李耶若心里冷笑:还挺会装的。
嘴上说:「听说你以前不过是在掖庭浣衣,一到冬天,可是苦死了的活计,我简拔你出这个火坑,让你到我身边做做煮茶丶喂鸟之类的轻松活计可好?」
那小姑娘急忙磕头道:「多谢夫人!」摁在地上的一双手白皙但是有些肿胀,确实是日常洗衣服的模样。
晚间皇帝来时,宫女说李夫人正在沐浴。她自打大了肚子之後,就不太爱叫他看她的身子。皇帝知道她爱美的若干毛病,小事上一般不为难她,静静地在外头喝茶等待。
给他添奶茶的是个生面孔,幽微的灯烛下,这小宫女只穿红绡纱的襦衫,领口太大,露出胸前一抹白;下身是褶裤,又用碧油油的绿,这姑娘的容颜不大压得住这样冲撞的颜色,但是衣裤腰身裁剪得好,那纤腰丰臀裹在鲜艳的颜色里呼之欲出。
小宫女怯怯地望了皇帝一眼:「大汗请用茶。」
皇帝不忙着喝茶,而是问:「你是新来的?」
小宫女羞羞地点点头,悄悄抬眼望他,小鹿般清澈的少女眼神,含着对这位权倾天下又英俊无俦的汗王的好奇和爱慕。
皇帝又问:「叫什麽思静?」
小姑娘是吃惊的样子,转而又羞又喜,低头说:「奴婢姓贺兰,贺兰思静。大汗是怎麽知道奴婢的名字?」
皇帝冷笑一声:「你想活着呆在这儿,就给我改掉这个名字!『思』和『静』,一个字眼儿也不许叫我听见!」
他把奶茶往地上一泼,一脚蹬开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已经是勃然作色。起身推开李耶若洗浴的梢间门,撕开门帘,正见李耶若面色惶恐,挺着圆滚滚的肚皮站在浴盆里。
她肯定已经听见了刚刚两个人的对话,此刻怯生生的,慢慢伸手去掩自己的身子——却不像一般女子一样首要掩胸,而是覆住了她圆滚滚而横生着若干紫色妊娠纹的肚子。
「大汗……」
皇帝胸口起伏,气是气,但对她发不出火来,好一会儿才讲:「请你不要揣测我的心思好吗?弄这麽个人过来,到底想干什麽?!」
浴盆里的小人儿眼睛里一泡热泪终於流了下来,抽噎着说:「我快要生了,大汗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人……大汗喜欢的,我也想努力去喜欢。也有私心,想着若是大汗喜欢的女郎在我的宫里,总归跟我是一道的,大汗也不会忘记我……」
叱罗杜文对她愚蠢的小心思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本想拂袖而去,好好让她记住教训的,但见她的热泪,又不忍心了,他忍着气说:「你知道思静是谁?就擅做主张!我心里的那个思静已经是入土为安十几年了!」
他突然说得大悲恸起来,眼睛瞪得滚圆,眼眶发红,喉结上下滚动,刀削似的的颌骨绷得紧紧的,嘴也紧紧地抿住,似乎自己把一切话都锁在嗓子眼里,所以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他什麽都没有再说,丢下还站在浴盆里的李耶若,「砰」地关上门,吹熄所有灯烛,解衣上床,拒绝任何服侍。
过了一会儿,帐子上亮起一些光,移动着——是洗浴完的李耶若拿着一盏小灯来寻床睡觉。
她慢慢地摸索着,找到了被头的所在,把灯交给了侍女,轻轻叫了两声「大汗」。叱罗杜文一声不响,仿佛已经睡着了。
李耶若钻进被窝里,软软的胸脯顶着他的後背,小手轻轻放在他的腰间,柔若无骨。身上洗浴完的清香渐渐弥散。
宫女捧着灯离开,那点光渐渐地远了,屋子里是裹着馨香的黑暗。
李耶若又蹭了几下,见果然不为所动,也只能认了,她也确实爱极了这个男人,轻轻从背上顺着抚到他的肩头,又到他的颈侧,然後脸贴着他的後脑勺亲了亲他的头发。
她一下子发现了不对劲——皇帝的枕头上有些若有若无的潮湿。
「大汗,大汗……」她惊得起身看他的脸。外头有一些微光,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能看见他大睁着眼睛,脸上有纵横交错的亮光——这个如铁一样硬丶如鹰一样狠的男人,不知什麽时候泪湿枕畔。
李耶若一时都不敢说话了。
而叱罗杜文肩头一动,压抑着打人的冲动,牙缝里咬出凶恶的字儿来:「还不睡觉?!」
李耶若战战地睡下了,双手护着肚子,再不敢碰他。
晨起,平城下起了第一场雪,白皑皑的一片,仿佛把一切往事都掩埋在一片寒冷洁净之中。皇帝拖着长长的玄黑色斗篷,摒绝侍从,一个人缓缓在雪地里走,远望如同一只硕大而孤独的巨鹰。
他在大朝的明堂上抖落掉斗篷上的雪,把斗篷交到身旁总管大宦官的手中,目光凝望着朝下诸人。
太子捧笏奏报导:「禀大汗,尚书省刚刚接到兵部奏报,说燕然山一带四城城门洞开,有整兵秣马之势,重骑兵已然待发。柔然被大雪封住了草原,现在沿着冰封的乌鲁古河和土乌拉河疯狂徵兵征马。」
他看见父汗脸上露出久违的志满踌躇的淡笑,眨巴了两下眼睛问道:「儿臣……没有听说父汗派将军出征柔然啊?」
他的皇帝父亲睥睨地对他和所有人笑:「奇袭之兵,岂可告之所有人?」
太子只能称颂皇帝运筹帷幄丶深谋远虑,见皇帝亦对这样的马屁不感兴趣,又问道:「不知这次主将是谁?燕然山四城约有十万兵力,若等柔然集结,只怕还略逊一筹。」
皇帝点头说:「若是旗开得胜,我这里自然少不得要去增援。」
他略略踟蹰,深秋柔然大雪,其实不是最适宜出兵打仗的时候,但再一想,若是罗逾那里一切顺利,而就是少些增援,倒也可惜了。他不爱在朝堂上立时拿决策,於是交付下头商议,而自己则回到御书房,对着沙盘,仔细看靺鞨和燕然山几处传来的军报,判断自己的下一步应当怎麽走。
翩翩飞翔的信鸽,不仅把消息递到平城,也递到远在扶风的王府里。
紫背的一只「咕咕」叫着,停在王府正院的花房里,鸽子脚上的金属环里塞着一张帛书。杨盼亲手展开帛书,看得双目晶莹。
扶风也在下雪,北地乾燥的秋雪已经在地上积起了薄薄的一层。金萱儿见她颊上冻得发红,手指也一根根红通通的,不由劝道:「公主还是进屋子看吧。这才十月底,雪就这麽大,等到腊月丶正月,三九天的时候,该有多冷啊!」
杨盼倒并不怕冷,但是看着他手书的一个个字,哪怕写得潦草,也觉得甚是珍贵,特别想一个人躲起来慢慢看。她听劝地回到屋子里,又吩咐金萱儿一定要把信鸽养好:「每一只都单独设笼子丶标暗记号,扶风王从这里带走的丶王蔼从这里带走的丶我从建邺带来的,一点都不能混淆。」<="<hr>
哦豁,小夥伴们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sp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