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京城的兵刃交接声响了多久,躲在各自府中的官员就战战兢兢了多久。
第三日一早,被义军一个个上府传递过消息的百官按时来到金銮殿上。
对于沈家夺权的事实心照不宣,对于今日可能要发生的事更是早有猜测。
然而当一个人站上殿前,衆人小心翼翼地擡头望去时,登时瞪大了眼睛,呆滞当场。
宽敞的大殿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衆人的表情出奇的一致……嗯,除了一小部分人。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景源像是没看到他们震惊的脸色,清俊挺拔的身影站在龙椅前,此时百官才发现,前太子……不,现在应该是即将继任的皇帝身上的气势竟远盛于崇云帝,衆人欲哭无泪,当初他们到底为什麽会觉得这位敌不过沈纵逢的?
大错特错。
“想必诸位也知道了近几日发生的事,罪人沈纵逢狼子野心,谋害先皇,霍乱朝政,幸而沈家主是个深明大义之人,大义灭亲,亲自领人铲除了沈纵逢。”景源高声说道,下方的百官听得一愣一愣的。
沈家主大义灭亲?
这是在开玩笑吗?
沈家主也在朝堂上,接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探究视线,他的脸色阴沉如墨,但在景源赞许的眼神看过来时,只能绷着脸硬邦邦的回道:“这都是臣该做的。”
如果说这话时他的脖颈上没有爆着青筋的话,可能会更可信些。
这麽一看,衆人心间百转千回,还有什麽不明白的,自然而然脑补出了一场大戏——
沈纵逢螳螂捕蝉,沈家主欲当一只黄雀,殊不知不论是螳螂还是黄雀,都敌不过隐在幕後的鹰。
沈家主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上位,现在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竹篮打水一场空。
直到景源宣布完对所有沈纵逢一党的处置,退朝後,百官的神情还是恍惚的,以及……後怕。
这谁能想到,看似自从镇国大将军和皇後先後死去就在宫中孤立无援的太子竟然是这等心思缜密之人,这一切的一切,一环扣着一环,他们……自愧不如。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不得不说,人的脑补能力是无限的。
事实上,景源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样步步为营。沈纵逢和沈家主各自的谋算他确实知道,但他没有再其中参一脚,安插暗线什麽的,他只是冷眼看着他们的计划进行。
但自以为万事尽在掌握中的沈纵逢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也低估了沈家的运道和野心,故而败在了沈家主手上,死後还被沈家主供奉的那个术师封压在了阵法中。
而沈家主则是高估了自家供奉的实力,也低估了景源。
当然,这也不能怪他。
毕竟谁能知道当朝太子不仅学识渊博,还精通奇门遁甲?
只有霖王知道。
因为这些就是霖王教他的。
沈家主带着人把沈纵逢给镇压了之後,志得意满的带着那术师去了霖王府,打算把前太子和霖王一并解决了。
这老狐狸比沈纵逢更谨慎些,沈纵逢是自傲到没把景源两人放在心上,沈家主虽然也没把他们当回事,但他更奉行斩草除根丶永绝後患的准则。
兴冲冲的来,灰溜溜的离开。
这是沈家主万万没想到的结果。
他带过去的术师在那个满脸稚气未脱的前太子手上都没撑过十招!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沈家主惜命,去霖王府不可能只带术师,随行的还有十馀个身手不凡的习武之人,这些人联手都没能把景源怎麽样。
见识到了景源超强的战斗力,又深知术师手段的可怕,沈家主再不忿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认下景源胡编乱造的说辞,面对其他老狐狸的打探,还得咬着牙帮他圆过去。
霖王府。
“皇叔!”
一下朝景源就来找霖王了。
欢快的声音哪还看得出方才在朝堂上老成持重的模样?
他过来时,霖王正在亭中与自己对弈,听到熟悉的声音,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脸上的神色不自觉柔和了几分。
放下指尖执着的棋子,擡眸看向声音来源处,只见一道明黄色的身影飞快从不远处跑来,而後一屁股坐在他的对面,形象全无。
“皇叔,你又在和自己下棋。”景源毫不客气的端起桌上茶杯饮了一口,才两眼晶亮的看着霖王。
对于他异常灼热的目光,霖王早已见怪不怪,但也没多想,只把这当做是小孩儿对自己的崇拜,微微颔首,“嗯。”算是对他那句话的回应。
“朝中事都解决了?”
“差不多了,”小太子兴致勃勃的回道,“多亏了有皇叔,要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该怎麽办!”
在霖王面前,他从来不用“孤”自称。
景源不知道霖王有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深意,他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小太子是一点都没有掩饰自己心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