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将女儿养好。
这件事,待他百年之後,自然会亲自去向亡妻告罪。
沈雁再如何哭闹也改变不了她後半生将与青灯古佛为伴的命运。
金口玉言不是说说的。
这也是墨之临衡量之後为沈雁这个女主定下的最合适的结局。
世界重啓前,她助纣为虐的事实不容辩驳,犯的错无法否认;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墨之临,外人不知沈雁的罪过。
且镇国公父子对大祈征战南北多年,尤其是镇国公,早已功高不赏。
即便是世界重啓前,兵符被史北离夫妻拿走,镇国公父子被迫踏上贼船,事到最後,他们还为祁臻临求过生路。
正是因此,本就对沈家一门三才将忌惮不已的史北离进一步对他们生了隙,也成了之後史北离设计斩杀他们的一个动机。
若是借着这个机会直接斩杀了沈雁,情有可原,沈长镜父子也都是明理之人,不会因此对大祈生隙。
但给沈雁留一线生机,却会让沈家父子对大祈帝更信服,对大祈更忠心。
再者,对沈雁来说,失去自由才是最痛苦的。
一举多得,何乐而不为?
……
……
三月十五。
院子里移栽来生长了近半年的紫罗兰开了满院,淡雅中带着清新,古朴而高雅,香气满园。
贡院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道修长的身影背手而立,挺拔如松柏,气质淡然如修竹,鹤立鸡群。
遮住半张脸的面具为他平添了几分疏离气势,令人望而却步,在这样拥挤的情况下,他的周边硬是空出了一圈。
酉时四刻,贡院开始鸣炮奏乐。
景源走出贡院,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自带隔离气场的墨之临。
边上的人看了他一眼,总觉得他的气息似乎柔和了些。
景源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墨之临後,他的脚步便不自觉加快了。
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从未有过。
四目相对,一人眸中含笑,一人虽面色未变却能让人感受到他有什麽东西不一样了。
气质出衆的两人站在一起,不相上下,格外吸引人的目光。
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要麽是刚从考场里出来的经历了九天“劫难”的学子,要麽是来接学子的人,换作平常看到这麽出衆的人,他们或许会停驻欣赏几眼,当下他们更想赶紧回去好好休息一番。
有些体魄不算强健的学子在踏出贡院大门的那一刻就体力不支倒下了,是被家人或小厮手忙脚乱地搬走的。
景源自然不在其中。
两人没有在街上挡路的兴趣,在外面有些话也不方便说,沉默着进了马车,帘子一放下,墨之临便把人拉到了怀中,“这几天累坏了吧,来,肩膀借你靠靠。”
调笑的声音传入耳中,景源心中生出了细细的酥麻感。
他没有拒绝,顺从地靠在了墨之临肩上,闭上眼。
乖巧的模样和生硬的脸色极具反差感,看得墨之临手心发痒,但目光触及对方眼底的疲色时,他还是忍住了上手的冲动,老老实实的充当靠枕,清熙的专属靠枕。
或许是周身的气息太熟悉,安全感十足,回家的路上,本来只是假寐的景源竟不知不觉陷入了沉睡。
马车停下时,墨之临看他睡的安稳,没忍心把人叫醒,甚至在马车中盯着自己道侣的睡颜看了良久才轻手轻脚地把人抱回屋子,虽然他已经看了一路。
景源醒来时,窗外已不见亮光。
脑中懵了一瞬。
这是哪儿……
意识渐渐回笼,景源迷蒙的眼神瞬间清醒,一只手无意识地抓了抓身上的被褥。
哦,这是他的房间。
记忆停留在马车中他靠着墨之临闭眼休息的一刻。
所以……是元衡把他送回来的。
眼神飘忽的扫过不远处挂着的外衣,景源眼睑微颤。
明明已经同床共枕了几个月,想到自己睡得昏天暗地时,是墨之临把自己送回房丶宽衣解带的,景源依旧免不了心慌。
这时,门外传来动静,景源呼吸微促,几个呼吸间,墨之临推门而入,入眼便是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青年。
或许是刚睡醒,床上人的表情少了平常的冷然,落在墨之临眼中,多了几分呆萌。
他勾唇笑了笑,“你醒了,正好,晚膳取来了,先用膳吧。”边说,边朝景源走去,脸上的笑意看得景源心中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