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陆景行的提醒在这时蓦地变得清晰起来。
她有她的办法,你只管随她去。
他当时不明白这句话背後的意思,便问陆景行:“大人是希望下官做什麽呢?”
谁知听了他的话,男人轻轻弯了弯嘴角,那张从来如寒霜冰雪一般冷厉的面孔上突然露出一抹促狭揶揄的笑。
“她想要唱一出戏,连角儿都自己找好了,只可惜我身份多有不便,帮不上她。所以还请李兄帮我个忙,给她把这个戏台子搭起来。”
李儒福至心灵,在这一刻突然蓦地顿悟了陆景行口中所谓的唱戏以及角儿指的是什麽。
“沈讼师,他所言也有道理。你既是讼师,自然也应该清楚凡同案共涉者,为防僞证,不得彼此作证。”
于是衆目睽睽下,本以为会帮沈长宁的李儒突然一改刚才的态度,突然附和起了刘茂,质问沈长宁时态度更是莫名疾言厉色起来。
一旁围观的大理寺衆人见状都纷纷面露不解之色。
而被人驳回了整张状纸的沈长宁却不慌不忙,甚至细看,她神色间甚至隐隐透出笑意。
她不仅丝毫不畏惧刘茂这样说,甚至她怕的就是刘茂不这样说。
沈长明俯身,张口,缓缓道:“大人,下官自然知晓,只是下官的证人被拘了,目前还在大牢中,无法为下官提供证词,故而才出此下策。”
“是吗?”
看出她确实是有自己的打算,李儒这下也不着急了,只坐在长案後慢慢悠悠地给她递话。
“听你这意思,你那证人是被官府给拘了?”
“正是。”
“那他们现在被关在何处?”
李儒已经隐隐猜到她想说什麽了。
沈长宁俯身一拜,声音铿锵有力,清清楚楚地落入在场每个人的耳中。
“正在这大理寺中!”
果然!好聪明的姑娘!
李儒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赞赏,至此他对沈长宁已经彻底只剩钦佩之意。
“大胆!”
他心中赞赏,面上却还记着做戏。只见他猛地一拍惊堂木,厉声道:“我大理寺从来刚正不阿,如何会无故拘走你的证人?”
“大理寺自然不是无故,只是也并非下官糊涂行事。”
沈长宁也蓦地提高声音,紧紧盯着李儒,终于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因为下官所找的,就是沈氏织行那些剩下的夥计!而他们,就是夥同刘茂,拐卖妇女的帮凶!”
李儒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心中暗道:“果然如此!”
他早已猜到沈长宁的用意,此刻见她终于将话挑明,便顺势而为,沉声道:“沈讼师,你可又是忘了,同案共涉不得彼此作证。”
沈长宁却不慌不忙,只镇定无比地微微一笑:“大人,若是他们为刘茂作证,那证词自然算不得数,只是他们作为帮凶,若是反过来替柳氏作证,那便等同于自认罪行,难道这也算不得数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
在场所有人,甚至包括刘茂都明白这一点。
李儒于是冲一旁的下属点点头:“即刻传唤被拘在牢里的沈氏织行的那些夥计到堂,不得有误!”
衙役领命而去,刘茂跪在地上,浑身发抖,
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心中已然明白自己大势已去。
不多时,名单上的夥计被带到堂上。
他们一个个面色惶恐,显然已经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麽。
李儒扫视衆人,沉声道:“今有被告人柳氏击鼓鸣冤,状告尔等将其打晕,贩卖于人,尔等可知罪?”
夥计们一听纷纷跪倒在地,声泪俱下,连连磕头:“大人明鉴,小人冤枉啊!我们都是受刘茂所威胁,听从他的吩咐办事,一切都是他主使,与我们无关,求大人开恩,求大人开恩啊!”
李儒闻言冷笑一声,随即看向刘茂,厉声道:“刘茂,如今人证物证俱在,甚至与你一同行凶的衆人都已认罪,你还有何话说?”
刘茂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许久後,他突然直起身,就在衆人都以为他终于要认罪了的时候,他却猛地一扭头,飞快地爬起来。
然後在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刹那间,砰的一声巨响,然後血花四溅,没了气息的身体顺着柱子缓缓下滑。
在目瞪口呆的衆人的注视下。
刘茂就那样撞死在了公堂的柱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