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夫妻相处时,却借口为我当年意外失身的创伤着想,不越雷池半步。
我曾天真地以为他对我情深如许,温柔而良善。
回门宴饮,我时时夸耀自己与夫君同心合德、相敬如宾。
却不想一切不过是他忍着恶心,不愿面对我的理由。
我一如既往,仿若府中侍女,贴身伺候傅祁安更衣洗漱,随后更是服侍他在主屋睡下。
傅祁安曾假仁假义与我说,他知道我曾遇歹人强迫,心中惧怕男子,自愿与我分榻而眠。
而留给我的却只有四面透风的主屋外廊。
可我还以为夫君为我一退再退,愚不自知、沾沾自喜。
只是也多亏傅祁安当我愚蠢,我在他睡下后逾矩地进入后院的封锁之地。
洞房花烛夜,傅祁安亲口告知我,后宅重地,莫要擅入。
他是戍边武将,后院空置多年。
我曾以为许是囤放军中杂物,刀剑无眼,怕伤害到我。
可我今夜才知道,傅府的后宅是一片庶妹顾云岫最钟情的海棠花海。
3
其中,符合傅府大夫人身份地位的院落陈设一应俱全。
我瞥见前朝名画、历代古玩,书架之上罗列着顾云岫闺中爱不释手的杂书诗集。
而衣柜中更是无数庶妹偏爱的天青色罗裙,妆奁内盛满无暇的珍珠玉簪。
一件一件尽是傅祁安在边关搏杀的间隙,倾尽心血与钱银,为顾云岫精心筹备的布置装饰。
富丽堂皇的后宅前,我握住自己颤抖的指尖。
京中无人不知傅府辉煌不再。
傅祁安也只能捞得戍边这样的苦差,才能延续将军府的朝中地位。
我进门后,体恤夫家不易,感念傅祁安救命之恩,毫不犹豫拿出所有嫁妆补贴亏空,撑起门面。
如今,我已许久未能再添头面罗裙,可我看着傅祁安为顾云岫准备的东西还有许多是最近新添的奇珍。
譬如,摆在鸳鸯喜床上的那只翠鬓暗点的镏金凤冠。
前日,我与顾云岫在七仙阁一并瞧见这顶凤冠。
她笑着说真是成亲早了,竟错过如此精美的头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一旁的傅祁安竟记在心中,迫不及待购置后摆入虚位以待的后宅。
而那日,外人以为我执掌傅府中馈、风光无限,可其实我身无分文,只干笑着陪庶妹挑选钗环,不敢多看。
可是这些都不是令我痛心的证据。
我在无人的后宅寻觅许久,才从空置的库房深处找到一枚银簪。
时隔多年,我摩挲着其上熟悉的纹路,滔天恨意瞬间将我卷袭包裹。
古旧的银簪都被我失手折弯。
而这,是我失身那日丢失的银簪。
看来这出美人遇害失身,英雄救美的故事,有人说谎了。
4
傅祁安第二日酒醒时并无我的伺候,险些错过早朝。
他有些恼怒,可当下人回禀我病了的消息,他却端起夫君的模样,抽空进来替丫鬟看火喂药。
傅祁安俊朗的眉眼间尽是含情脉脉,他问我,怎的病倒了。
我心安理得地接受他的服侍,却神情戚哀:“昨夜,爹娘收到当年害我清白的奸人来信,他说愿意娶我。”
“当年,我遭奸人迷晕、失去清白,是夫君为我出头,可你我都知道你不是那日与我有染之人。”
“我失身进门,本就对不起夫君,所以请夫君与我和离,让我嫁与当日的公子。”
温和假笑的傅祁安却神情一滞。
事实是哪有什么公子,真正的奸人就是他自己。
傅祁安不能承认,何况我要与他和离本就是他乐见其成的局面。
我顺势拿出签字画押的和离书,催促他:“夫君,心病还需心药医,你我和离,我方能痊愈,另嫁他人。”
只是我没想到傅祁安却不情愿。
“我不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