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一名暗卫匆匆来报:“城北绣坊查封一事有异。赵九斤之妻所开‘云锦斋’,三日前被巡城司以‘私藏逆书’为由查封,但搜出之物仅为几册旧账与绣样。”
麴云凰眸光一闪:“我去看看。”
当夜,她乔装成落魄绣娘,混入查封后的绣坊。
残烛未熄,针线散乱,显然主人走得很急。
她在内室翻找,终于从一绣娘贴身荷包夹层中,摸出半页泛黄残纸。
纸上八字,墨色陈旧却清晰:
“名入魂册,夜夜点卯。”
她呼吸一滞。
这八字笔迹与“柳字令”截然不同,无权谋之锋,却带一种阴冷顿挫——每一横收尾皆如刀顿骨,每一竖落笔似钉入棺。
她曾在军中见过这种写法,那是“录鬼吏”专用的阴文格式,专为登记战俘亡魂名录,因忌讳亡者怨念,故笔法刻意压抑,不使阳气冲犯。
而录鬼吏,只隶属于一个地方——幽冥阁。
“不是柳元衡亲自刻的名。”她喃喃,“是有人替他写下的名单……用死人的规矩,写活人的罪。”
牛俊逸调来兵部旧档,彻夜翻查。
终于在一份十年前的“病故名录”中,找到一人:
沈砚,兵部书吏,掌幽冥阁文书誊录,因肺痨不治,卒于春三月。
可档案旁备注一笔小字:“尸身未验,由家仆领回安葬。”
牛俊逸冷笑出声:“病故?怕是‘被病故’。”
他继续查访,顺藤摸瓜,追至京郊一处冷僻别院。
那院落表面荒废,实则夜间常有灯火透出,守卫森严,却无门匾,亦无户籍登记。
“沈砚没死。”牛俊逸合上卷宗,眼中寒光如刃,“他一直在替柳元衡伪造密令,用‘阴文叠写’之术,让墨迹潜伏数月后显现,制造‘亡魂点名’的假象。柳元衡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却忘了——真正把名字刻进骨头里的,是那个执笔的人。”
麴云凰站在窗前,望着远处雪夜苍茫,心中却如惊雷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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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九斤不过是刀下傀儡,而真正握刀的,是那个藏在黑暗里的影子书吏。
她终于明白,为何“点名”会在柳元衡倒台后才爆——因为那名单,本就是为今日所设。
有人在等这一天,等权臣落马,等冤魂翻案,等一个能听懂“魂册”之人出现。
风雪更急。
她转身,披上玄色斗篷,指尖抚过腰间短刃。
“该收网了。”
牛俊逸望着她背影,忽道:“你确定要去?”
她脚步未停,声音冷如霜刃:“我要亲眼看看,是谁,用我父兄的名字,写进了这本鬼册。”
夜色深处,别院孤灯如豆。
灯下,一人伏案执笔,青衫落拓,指节枯瘦。
他一笔一划,写着新的名字。
忽然,笔尖微顿。
他抬头,望向窗外无边黑暗,嘴角竟缓缓扬起,露出一丝诡异笑意。
“你们来了……”
“我等了十八年。”夜色如墨,雪落无声。
雁门关外那座荒废别院,此刻却被一束孤灯点亮,像极了深山古墓中不灭的鬼火。
风从破窗钻入,吹得油灯摇曳,墙上人影拉得老长,扭曲如魑魅。
沈砚端坐案前,青衫宽大,身形瘦削如枯竹,指间朱砂笔悬于半空,墨滴未落,却似已染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