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时,麴云凰蹲在张府侧墙的青瓦上,指尖掐着牛俊逸递来的夜行衣角。
风裹着桂花香钻进鼻腔,她却闻见铁锈味——是方才牛俊逸替她挡下赤焰帮暗箭时,染在她衣袖上的血。
"东角门第三盏灯笼下,巡逻队每隔一刻钟换班。"牛俊逸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线,贴着她耳畔缠上来。
他的体温隔着半指距离漫过来,比寻常人热些,"我数到三,你跟着我的影子跳。"
麴云凰望着墙内晃动的灯笼光,喉结动了动。
她摸到怀里的古籍,纸页边缘硌着肋骨——那行"双音既现,因果必偿"的字,从忘尘洞追到现在。
牛俊逸说要解释的"那些事",此刻正悬在两人之间,像根拉紧的弦。
"一。"牛俊逸的影子在瓦面上缩成团。
"二。"他突然侧过脸,耳后红痣在夜色里泛着淡粉,"别怕,我在。"
三还没出口,麴云凰已跟着他跃下。
落地时脚尖点在青石板缝隙,连虫鸣都没惊碎。
牛俊逸的手虚虚护在她腰后,像片随时能托住坠落的云。
张府的回廊曲得像条蛇。
两人贴着朱红廊柱移动时,麴云凰听见牛俊逸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在忘尘洞那次同频后,这节奏竟成了常态。
她想起古籍里"血脉相承"的字,喉间泛起涩意:若牛俊逸真与她有血亲不,不可能。
她父母双亡时,她才三岁,哪来的兄弟?
"嘘。"牛俊逸突然拽着她闪进假山后。
前方书房窗纸透出昏黄的光,有个佝偻身影正往火盆里塞纸。
纸灰打着旋儿从窗缝钻出来,飘到麴云凰鼻尖时,她闻到熟悉的沉水香——张大人最爱的香料。
"是李管家。"牛俊逸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一按,"他替张大人管着暗账。"
麴云凰眯起眼。
李管家的手在抖,每塞一张纸就抬头望窗,像是怕被人看见。
火盆里的纸烧得噼啪响,其中一张被风掀起半角,她瞥见"漠北"二字——那是外敌屡屡犯边的地界。
"要烧的是罪证。"她压低声音,指甲掐进掌心,"得抢在烧完前拿到。"
牛俊逸从怀里摸出个瓷瓶,拔开塞子往空中一撒。
浅灰色粉末飘进窗缝的瞬间,李管家突然捂住口鼻咳嗽起来:"哪来的灰"他踉跄着去开窗,却被烟雾迷了眼。
就是现在!
麴云凰贴着墙根窜到窗下,脚尖点着窗沿翻进去。
李管家的咳嗽声盖过了她落地的轻响,她猫腰钻进书架后,指尖沿着雕花木板摸索——牛俊逸说过,张大人的密函藏在《春秋》第三卷的夹层里。
"喀"的一声,木板暗扣弹开。
麴云凰攥住泛黄的纸卷时,手背擦过粗糙的木刺,疼得她倒抽冷气。
可当她触到纸页上熟悉的墨痕——那是父亲当年给皇帝写的军报才会用的云纹印泥,眼眶突然烫。
"谁?"李管家的声音带着血丝。
麴云凰刚把纸卷塞进怀里,就听见窗棂被撞响的声音。
牛俊逸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故意放重了北方口音:"找、找茅房的!"
李管家骂骂咧咧冲出去,麴云凰趁机翻窗而出。
牛俊逸正被两个护院扭住胳膊,见她出来,冲她使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