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风落。
沐莘的恸哭,方才令人看到了一个十五岁少年的辛苦与无助。
纤纭想要起身,身上却绵软无力,她倒在欧阳夙怀中,泪水亦湿了衣襟。
毕竟红绸养育她多年,早于亲生母亲无异!
南荣景须看着悲痛的无天,忽然胸中有汹涌的疼痛,试回想,若他那一剑果真刺在了沐莘身上,那么此时此刻,眼前的血泊自己可能坦然面对吗?
“将军,将军……”
见南荣景须失神,潘瑜在旁连番提点。
他最是明白南荣景须如何疼爱无天,听了这大半天,亦多少心里有数:“将军勿要因小失大啊!”
南荣景须忽的警醒,潘瑜一个眼神,沐莘身后的暗人们,便将沐莘拉开红绸身边,沐莘犹自哭泣,狠狠瞪向南荣景须,南荣景须一怔,竟别开眼去,不敢面对他逼视的眼神!
冷药在旁观望,好像在看一场惊天动地的闹剧,他冷冷的笑:“欧阳夙,不要忘了你承诺。”
欧阳夙横眼看向他:“赢了这场战,莫说是毒方,便连你梦寐以求,毒门的掌门令,亦是你的!”
冷药眼神一烁:“当真?!”
欧阳夙倒在心里暗笑他,如今毒门早已今非昔比,自从师傅去世,毒门已然解散,留下掌门令不过是个追忆而已,但是他太了解冷药,太了解他当年心里的不甘,那掌门令于他,代表着尊严,代表着曾经反出师门的耻辱。
欧阳夙点头:“自然当真,师叔该是了解我的,我于江湖根本无心留恋。”
这倒是实话,否则以欧阳夙的武功与用毒本领,原可以闯出一番天地,更何况,毒门亦曾显赫一时。
冷药眼神一定:“好!这个忙我帮了!”
南荣景须顿然一惊,只见冷药阴绝的眼神已射向自己,他猛然一惊,剑锋直指冷药:“冷药,你……你恩将仇报!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不是你焚宫的宗旨吗?我南荣景须可未曾亏待过你!”
冷药冷笑一声:“南荣景须,你于我焚宫这般了解,难道便不了解我一向可以出尔反尔吗?”
南荣景须一怔,冷药深黑色斗篷已然遮盖住唯余的光色。
他飞身而至,南荣景须横剑劈去,与冷药刀锋相遇,只觉整个臂腕震痛发麻,可见冷药功力之深。
“南荣景须,你不是我的对手。”冷药仅仅露出一双眼睛,却令南荣景须毛骨悚然。
焚宫的声名,他亦听闻过,冷药心狠手辣,从不讲道理,只怪自己当时错信了他!
“上,围攻这妖人!”潘瑜向两侧吩咐,却话不及再说,喉间已被暗器所中,登时,血流如注,潘瑜眼目圆睁,跌下马来。
其余之人一顿,南荣景须喝道:“若将此妖人击退重重有赏。”
这些人大多是他培养的暗人,亦非等闲之辈。
冷药亦向城上大喊一声,焚宫的人,一个个如天兵天将,飞身而至。
顿时,刀枪剑戟、血肉横飞。
欧阳夙拥着越发虚弱的纤纭,退避到战场的另一边,纤纭拉住他:“叫上莘儿,我们走。”
欧阳夙一怔,随即会意,事到如今,若是不走,只恐怕南荣景须灭,而赵昂亦不会放过他们!
三十一挽歌绝(7)
是的,纤纭太过了解赵昂,他虽会有失误,会有轻狂,但是他足够阴枭,拥有所有君主最当拥有的绝情!
“莘儿……”欧阳夙大喝一声,沐莘向这边望来,隔着一方战场,只见到欧阳夙用意颇深的眼光,他何其聪敏,一个眼神,已经足够。
沐莘抱起红绸的尸体,穿越刀剑飞舞,有暗人一剑刺来,他眼神射向他,暗人们竟自后退,不敢攻击,毕竟曾经训练他们,与他们朝夕相处的并非南荣景须,而是南荣无天!
“莘儿,我们走。”纤纭虚弱的说。
沐莘点头。
赵昂龙眸销黯,眼望着战乱一片,禁卫军却尚刀未出鞘,他握紧缰绳的手指节作响,向身边之人一声吩咐:“将淑妃与驸马带会皇宫去!”
身边禁卫谨慎居多:“皇上,是带回还是……”
“押回!不可伤淑妃分毫!”赵昂眸光昏暗,满眼的刀剑挥舞,似亦不比那道嫉妒的光火。
此话一出,禁卫军明了心底,言外之意,除了淑妃之外,任何人足可以杀无赦!
一队兵马齐刷刷冲出,却绕开鏖战的焚宫之人与南荣景须的兵马,直奔浩阳门城门。
欧阳夙与正艰难的打开城门,却被倏然冲击而来的禁卫军挡住,他一惊,跃开身子,纤纭靠在墙壁上,果然……赵昂还是不肯放过她!
禁卫军将欧阳夙与沐莘围在中央,将刚刚开启一些的城门又牢牢关闭,欧阳夙冷冷望着他们:“没想到,这皇帝竟如此恩将仇报。”
纤纭冷笑,她想到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赵昂此时尚有心思拦截自己。
领头的禁卫毕竟经验丰富,一刀横在靠在墙壁上的纤纭颈上:“驸马,末将劝你勿要做无谓的抵抗,否则淑妃性命难保!”
欧阳夙望他一眼:“你敢杀她?”
“奉皇上旨意,若不能活捉,杀无赦!”禁卫一字一字,令纤纭轻笑一声:“这倒像是他。”
适才,纤纭已然言明孩子并非赵昂,欧阳夙心里亦有犹豫,若果真赵昂有此旨意也并不无可能,毕竟他是男人,是九五之尊,何尝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缓缓落下剑来,眼光一点点暗下,沐莘亦抱着红绸,凝紧双眉。
纤纭此时,一丝力气也再无,昏厥在禁卫的控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