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厌恶还是恐惧、是仇恨还是憎恶,亦或是……其他的一些什么。
似乎只要有那家伙的存在,自己心中一切与他相关的情绪,都与所谓“平静”与“温和”无缘,只剩下尖锐的、深沉的、激烈的、混沌而复杂的东西……
和他的名字一样,巫烛本人就像是火焰,毫无保留地燃尽一切,让所有接近之人都为之痛苦。
温简言并非玩火之人。
聪明人只会趋利避害、只有蠢人才会玩火自焚。
温简言恰如其分、正是个聪明人——无论放在哪里都出类拔萃的那种。
正因为太擅长玩弄人心,所以他才懂得这东西有多危险、多复杂、多不牢靠。
正因如此,他才不想……
不想。
在情绪的拉扯中,手指持续施力,直到指尖微微发白。
在痛楚中,他感受到了强烈的荒谬。
引火烧身。
……
……去他妈的。
去他妈的!
温简言几乎很难遏制住咒骂的冲动。
他低下头,再次把脸迈进掌心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住在心中左冲右突的复杂情绪。
他现在恨巫烛恨的要死,甚至比对方在他身上刻下印记、施下禁锢、强迫他、控制他时还要恨的多。
凭什么在这种时候,那家伙却正好被十分方便地困在船上?!
优哉游哉,心安理得!
“……”
许久之后,温简言终于压制下那波狂躁的情绪,将所有尚未解决的思考囫囵吞下,强行放在一边,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眼。
冷静,现在还不是找那家伙算账的时候。
温简言扭头看向窗外,窗上倒映着他苍白模糊的侧脸。
窗外一片漆黑,透不进半点光线,犹如一场绵延不绝的噩梦。
自罪恶中诞生,又滋生出更多的罪恶。
它笼罩了这个世界太久,那数不胜数的杀戮和绝望,旋涡般将每个人都卷入其中。
无论是对他、对他身边的所有朋友、还是对巫烛、对这个世界做的事……
梦魇都恶行累累、罪无可恕。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地恢复自由、离开这里,那将没有任何意义——当然了,这一点显然早就已经被梦魇否决了——只要放任梦魇停留在这个世界,那么,它迟早会像蛀虫一样,将这个世界敲骨吸髓、吞吃殆尽。
——必须要将它彻底摧毁才行。
一点都不能留。
“……”
倒影中,青年的眼眶依旧通红,却不似哀恸,刚才短暂显露的脆弱一扫而空,眨眼间就被铁一样冷的情绪取代。
他低下头,再一次将车票从桌上捡起,目光落在一片模糊的终点站之上。
过去无法改变?
那好。
扯掉了所有的伪装,他的目光尖锐,瞳孔紧缩,犹如冷火般在黑暗中燃烧。
——我们未来见。
*
火车隆隆向着黑暗中驶去,和来时一样,这一次,哪怕温简言没有感受到半点睡意,依旧无法控制地被拉入了梦中。
不知道过去多久……
微弱的红光照在了他的眼皮上,将他从本就不深的浅眠中拉拽了出来。
温简言动了动眼皮,睁开双眼。
还没等他摆脱睡眠带来的昏沉,就立刻被车窗外的景象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