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一声尖锐的竹哨声在夜色里响起。
静静地伏在地面上的土著兵一跃而起,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只是刹那功夫,他们就顺利地突入进去,双方陷入混战。
一个个半野人,却有着超强的纪律性。
他们的目的不在于全歼对方,而是烧毁粮草。
这些半野人穿着、形貌,宛如野人。
但他们打烂仗的本事,却是在和野兽、强盗、其他部落的械斗中练出来的。
一口柴刀,在他们手中也是瞬间夺人性命的利器。
猝不及防的吹箭,甚至是随手抛掷却百发百中的鹅卵石,这支辎重兵完全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战法。
很快,他们取暖的篝火,就成了烧毁粮草最便利的火源。
当一辆辆辎重车烈焰焚天,烘烤的那些护粮官兵不得不放弃防御圈的时候,一声怪啸如夜枭般响起,那些“野人”便纵跃如飞地逃入了夜色。
这批粮秣辎重,一粒米也送不去凉山州了。
类似的情景,从叙州到乌蒙,沿途不断上演。
后续的辎重队从一开始就加强了戒备,但是这种高强度的戒备,弄得他们草木皆兵,精疲力尽。
而且大军通行时一片坦途的道路,现在全遭到了破坏。
砍倒大树拦路、从高高的山上推下巨石、好好的道路挖成了一条条壕沟,简直是举步维艰。
而偏偏,他们经常连对手都找不到。
眼快的时候,最多看到几个猴子一般的身影,从山林中怪叫着悠荡而过。
驻扎于绿州城的平叛军四处探访,却始终找不到叛军的消息。
而粮秣辎重却在这时断了线。
很快,他们就断粮了。
平叛军眼见如此,只好一面派人催运辎重,一向派兵向附近村寨、城池“借粮”。
可这一次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恭敬的接迎,也没有大碗的粗茶了,而是神出鬼没的冷箭。
一番番苦战,“借粮”的官兵被神出鬼没有的冷箭手和巷战的叛军杀的狼狈不堪。
那些部落叛军很凶残,而且非常狡猾。
“借粮”官兵一旦进入村寨城池,就是从四面八方无法预判的角度不断射来的竹箭、毒箭,乃至捕捉野兽的陷坑。
而一旦正面发生冲突,他们便陷入全民皆兵。
那些村寨城池的男女老少个个悍不畏死。
他们一边用官兵听不懂的土语恶毒地咒骂着,一边举着一切可以充当武器的农具、炊具。
平叛军最后抢到的那点粮食,本就杯水车薪。
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战法,更是叫人头痛。
可是,上万人马的吃喝是一笔巨大的消耗。
潼川本部的辎重跟不上,成都府路的辎重本就不是这一阶段应该供应的。
从成都府路那边放出的补给,此时应该刚刚上路,距这儿还远着呢。
就算他们一路之上不会受到神出鬼没的土著袭击,也是远水不救近渴。
于是,平叛军决定打下一座人口上万的大型城池,榆叶城。
如此一来,相信掳得的粮草,可以支撑一段时间。
但是在人家的地面上,全军出动是根本瞒不了人的。
等他们浩浩荡荡终于杀到那座城下,城头已经站满了凉山十二部的叛军将士。
城池虽然破烂,城墙也不高,可是这些土兵守城,居然颇有章法。
平叛军不得不怀疑,这些叛军中,是不是就有绿洲城护矿兵,摇身一变成了叛军的狗头军师。
平叛军劳师远征,道路难行,本就没有携带什么重型武器,守城的土兵又突然得到了宋军守城的精要。
这城久攻不下,肚里又没粮,平叛军只好灰头土脸地重返绿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