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伦讷讷道:“我丶我尽量。”
童然只是礼节性地劝诫,他像之前一样划燃了火柴,“伯恩是谁?”
艾伦很明显地顿了顿,“是我一个朋友。”
“他对你很重要?”
艾伦沉默片刻,“是的,我最开始就是和他一块儿学习网球的。”
童然灭掉火柴,紧接着又划燃一根,并点燃了一张硬壳纸片。
纸片下端慢慢燃起火光,轻薄的烟雾萦绕四周,童然轻轻吹熄,等待最後一点火星消失,他取出手机按开电筒,照在了纸片那块被烧穿的窟窿上。
他本来就站在坐席最末,前方正对一堵墙,墙上映出不规则的阴影,随着童然转动纸片的动作,阴影渐渐显现出一个陌生男人的脸部轮廓。
“这是伯恩吗?”他问。
艾伦张大了嘴,“是丶是他!你怎麽知道?!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已经六年多没见了……我……”
他语无伦次,童然却罕见地寻根究底:“为什麽六年多没见了?”
艾伦语塞,半晌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他突然和我生气,搬去了别的城市,也不打网球了……我丶我一直不明白。”
童然疑惑地歪了歪头,“你没有主动联系过他吗?”
艾伦有些失落地说:“他把我拉黑了。”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现场不少观衆都发出了笑声。
“或许你可以再试一试。”童然认真地看着他。
艾伦面露纠结,心里却蠢蠢欲动,他有预感,童然绝非随口提议,自己只要拨了这通电话,就一定能联系上伯恩。
几经犹豫,他还是拿出了手机,掌心发汗地输入伯恩的名字。
艾伦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没有开公放,而是将手机紧紧地贴在耳畔。
电话响了五六声终于被接通,他紧张得心脏都缩成了一团,猜想着对方也许沉默,也许会问他“你是谁”,但听筒里的声音却透着惊喜:“噢!艾伦!真的是你吗?我是不是看错了?”
艾伦声音紧绷:“是丶是我。”
“你还有我的号码?不,你怎麽会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拨错号了吗?”伯恩带着笑音问。
“没有,”艾伦吞了一口唾沫,神经逐渐放松,“我只是……只是……我很想你,伯恩,我非常想念你。”
伯恩蓦地安静下来,隔了许久才说:“抱歉,艾伦。”
艾伦迷惑地问:“怎麽了?”
“我以前……”伯恩笑了一声,“我以前做了一些幼稚的事,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很抱歉。”
艾伦不自在地挠了挠脸颊,见伯恩先道歉了,他也小心翼翼地问,“你之前为什麽——”
“因为我喜欢你,艾伦,我一直都喜欢你,但你交了女朋友。”
艾伦浑身一僵,下意识看了眼周围的人,明知道大家听不见,还是急忙调低了手机音量。
他不知道该说什麽,思维搅成了浆糊,而伯恩也无需他开口,继续道:“别担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艾伦,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我非常爱他……
“我本来以为你是来恭喜我的,看来你并不知道。但不论如何,我很开心接到你的电话,如果你有时间,愿意来参加我的婚礼吗?”
艾伦喉结动了动,长长的睫毛掩住了眼睛,“是的,我愿意。”
没有人知道艾伦听见了什麽,大家只看见他挂了电话便怔怔地出神,又突然伸手,用力抱了一下童然。
童然拍了拍艾伦的背,分开後,他折返回了舞台。
“对了,我还有最後一个问题,这次不需要你们闭上眼睛。”童然扬眉问,“我的领带是什麽颜色?”
现场倏然一静,几秒钟後才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掌声逐渐变热烈,正如观衆们慢了半拍的反应——童然的领带不再是最初的深紫色,而是交错的综蓝色条纹。
在人们寸步不离的视线下,他又一次完成了错误引导的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