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糖糖在何御怀里消散,他膝上留下一个小小的玩偶。
何御把小玩偶摆在架子上,倚着装满糖的南瓜罐子。
他托灵事局帮了个忙,找到了糖糖当年下葬的地方,那是城郊的一个公益公墓,葬的都是无名无姓无家可归的人。
何御给公墓捐了钱,把糖糖的墓碑刻上了名字。
做完这一切后,何御回到店里。
他一个人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说:“陈石,你去找你弟弟吧。”
陈石脸色变了,慌慌张张道:“老板,你要赶我走吗?”
“不是,让你弟弟一遍遍跑来看你挺不方便的。”何御说道。
“可是我走了店里怎么办?店里就我一个店员,我……”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了,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另一个店员是洛九音啊。
何御笑了:“我就是想,有时间你该多和家人在一起。”
陈石坚持不过老板,老陶把他拉到一旁悄悄说让他就当放个假,过几天再回来。
陈石走了,何御看向老陶:“陶叔,你……”
“小何老板,别说。”老陶打断道。
老陶活着的时候阿兹海默,死去后疾病就没有了。他儿子为什么这么多年没来看他,也不给他电话,他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
他了然而慈祥地看着何御:“小何老板啊,有个等待的念想,挺好的,但是没必要一个人等。
“别把所有人都赶走,别伤害自己。”
何御沉默半晌,说了句好。
过了一个星期,陈石自觉结束假期回到店里。
今年雨下得晚,累得人总得浇水。院子里的红月季打了第一个花苞,何御正在看它从萼片间透出来的红,忽然头顶一凉。
他抬头看天。
下雨了。
雨水从小到大,一滴一滴落下来。
陈石打开门叫他回去躲雨。
何御冲回房间,拎了把伞,又忽然冲了出去。
“哎!老板,你去哪?”陈石着急喊道。
老陶拉住他:“下雨了。”
陈石看着老陶,忽然反应过来,沉默下去。
何御跑到城郊公墓,他来到糖糖的墓碑前,伞面倾斜,挡住所有淋在上面的雨。
大雨淋湿他的后背,淋湿他的头顶,顺着头发滑到脸上,满脸的雨水看上去像是眼泪。可那并不是。
他还是哭不出来。
雨水越来越沉,一滴一滴砸在身上。
砸在身上的雨忽然停了,有人给他打了一把伞。
何御回头。
洛九音站在他身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眼圈却是红的,握伞的手又往他这边倾了倾,用发哑的声音叫他:“阿御。”
何御嘴唇颤抖着,扑过去紧紧抱住他,泪雨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