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只能硬着头皮咬牙一步步地往前走。
而在行进的过程中,那些烦人碎片式记忆又接连出现,很多场景之下,都是各种接连不断地打斗。
场景之中的他,像是上了发条一样,不知休止地铲除拦在他面前的那些异形怪兽,有些是他这一路上见过的,有些是没见过的。
在那些场景里,他的身上丶双手,像是从未干净过,沾染了数不清的异形巨兽的血。
那些血的颜色也不尽相同,像是一层层染料般在他身上叠加,任他怎麽洗也洗不干净。
即便此刻他身上干净如斯,除了沾染上的露水和草屑之外再无其他,可一低头,好像总能闻见那股子难闻的血腥味儿。
说实在的,过去在与联盟征战的百馀年时间里,他的双手从未干净过。
为了驱赶那些入侵者,他的手总是沾着血。
尤其是在联盟城的那段日子里,他接连手刃了数个仇人。
血液溅在手上的温度,确实挺烫的。
最开始,他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杀戮,因为手里一旦沾上血腥,就再也洗不干净了。
渐渐地,他开始适应并习惯了这种刀尖上舔血生活的日子,再之後就无所谓了。
可是现在,那些接连地如潮水一般的碎片记忆,无一不在迫使他重温那段沉浸于不断攻击和杀伐的过去。
以至于他又开始惶恐不安。
因为在他习以为常的血色生活里,某天突然出现了一抹与他的世界截然不同的雪色。
那样一尘不染的颜色,终究是他难以企及的。
而他之所以惶恐,其实是在害怕,自己这双手上沾染的鲜血,可能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因此这些碎片似的记忆出现一次,就预示着他离那片雪色更远一步。
在这样数不清的碎片记忆之下,他与那人之间,好像已经隔开了一道天堑。
其实他也想不通,明明在那人身边也就待了短短不过一个月的时间。
而对方也始终将他当作一只猫,他们之间并未有过任何过深的纠葛。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也不至于对他産生如此深刻的影响才是。
他也觉得自己之前纯粹只是见色起意,即便是按照话本里的发展,好像也没到那种要死要活的程度。
可那些依稀朦胧的记忆每复苏一点,他心里的那份不安感就越强烈一分。
终于,他带着这份强烈的不安,在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日夜之後,终于走到了尽头。
他原以为世界是没有尽头的,直到他被眼前这一片看不见的屏障所挡住前进的脚步。
他伸手摸了摸,也不知误触到了哪个地方,前方忽而出现了一道漩涡,他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极强的吸力拉进了那道漩涡当中。
忽而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他脚下一个踉跄,跌在了一处铺满青砖的地上。
脑子里的眩晕感还未消失,他擡头一看,这地方不是神殿又是哪儿?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装饰设施,林慕年整个人都傻了。
直到听见外边儿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担心被人发现,林慕年连忙又化形成了一只猫,躲进了不远处的床榻底下,缩在暗处不出声。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这麽做,但是才经历过那样复杂的心路历程,再次回到这个地方时,他忽而没了底气。
不敢见人。
林慕年不太确定主神是否已经猜到了联盟城这些时日以来发生的事情与他有关。
毕竟是他利用主神进联盟城在先,又杀了联盟那麽多高级军官在後,并且还在刺杀内阁首相的过程中,在城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他知道,这些事情一旦发生之後,就将彻底走上与之完全相背离的立场。
所以他现在也没脸再见他。
更怕见到他。
正当林慕年心里犯着嘀咕时,殿门开了。
直到视线范围内出现了那一抹雪白色的衣角,明明近在咫尺,林慕年却觉得离他无比遥远。
在发生了这麽多的事情之後,纵使近在眼前,他也无法靠近了。